一阵脚步声,似乎还在踩水,不急不慢的步伐,隐约间却稍有些急促,从御馔津背后传来。
御馔津注意到了声响,却并未理会。
“天之泣,与神共连之。”
在其身后,玉藻前撑起一把伞,为分明能够遮蔽落雨,却仍就淋雨的御馔津支起屏障,随即又道:“所以,御馔津大人,您又在悲伤什么?”
对此,御馔津只是轻瞥了她一眼。
“……呃。”
在一瞬间,玉藻前早已酝酿好的说辞,被直接卡住,她预想过御馔津的无数种反应,或是怒意,亦或者悲痛,以这些情绪回应她的话。
可是……
准备完全的玉藻前却忘了。
若是御馔津不说话,她该怎么办?
啊,做狐狸真的好难啊!
“那、那个,妾身……”
“玉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诶?”
闻言,玉藻前不禁一愣,虽说御馔津在此刻回应了她,可她也因为打岔,把之前的说辞忘掉了。
不过,这些小事,是难不倒小玉藻的!
重振旗鼓,玉藻前坐在御馔津身旁,信心满满道:“请御馔津大人随意发问,妾身自当知无不言。”
“神,无所不知?”
“?”
“神,无所不能?”
“??”
“神,是绝对的?”
“???”
被一连三问,玉藻前直接懵懂在当场,只因这些问题皆完美避开她的知识点,虽然当初做过一段时间的神,却也只是挂个名号,根本就是个假的,只有神才能回答这些问题,她怎么可能会呀。
不过,玉藻前还是注意到,其实御馔津并非想要询问那些,其深处仍有更深邃的疑问,于是她反问:“御馔津大人为何会这么问妾身?”
“我的力量,能够改变星象,能够引动天候的变化,甚至能够为死去的地界带来最繁荣的盛世。”
望向自己的手,御馔津轻咬贝齿,随即狠狠地说:“可是为什么?那个人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神不是无所不能的吗?不是能够满足世人一切请求的吗?为何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终于,御馔津分辨出最基本的情绪。
在不经意间,玉藻前的嘴角上扬,她无法体会御馔津的感受,可既然对方表露感情,便代表存有缓解的地方,若是一如之前那般死寂,如坚固的冰墙,她才会无计可施。
伸出一只手,玉藻前用食指轻点御馔津的脸颊,说道:“为何御馔津大人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嗯?”
“无所不能,不过是人类对神的妄想,其实您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极限所在,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很多、很多,多到数也数不尽的地步。”
“可是,我分明有能力去改变,只要再小心一些,再谨慎一些,再多预想一下,葵也就不会死。”
“御馔津大人,妾身是九尾的妖狐,最强大的妖怪,却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这是世界的定理,我们从诞生之时,便被赋予了死的结局。”
“可她本不该死去!”
是的,远坂葵的原定命运,是不会死在这个时间段里,所以御馔津松懈了,以为解决了间桐雁夜的问题,便能阻止远坂葵的结局,但她失算了……
为什么当时不再多想一种情况?!
悔恨,这一感情充斥御馔津的内心。
“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稍低下头,玉藻前用微弱的声音诉说这一句话,她甚至做好被痛骂的打算,因为这句话实属不敬。
会被讨厌也是在所难免的。
可玉藻前只希望御馔津能认清现实。
“是的,她死了……”
闻言,御馔津却是轻点下头,她并未呵斥玉藻前,对方只是诉说事实,没有任何值得批评的地方。
“但她最后一定与您说了什么,对吧?”
禄禄将一切说给了她,玉藻前自然了解这一情节,便搬出来给御馔津,并顺势用眼神暗示对方。
“……嗯。”
接受那暗示,御馔津终于回过头,却见偏殿的窗台旁,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探头探脑的观望此处。
是了,远坂葵将樱与凛托付给她。
可是啊……
葵,你却没教会我如何照顾孩子。
我该怎么办,你什么都未说。
为何如此信任我,我只是一个失信者!
分明应下了樱的愿望,却仍就没能改变悲惨的结局,我不值得被信任,尤其是你的信任。
“御馔津大人,那孩子终究需要您。”
这时,玉藻前在旁边提醒道。
“我……”
想要拒绝,御馔津却发现她已然没有拒绝的目标,这份拒绝不会被回应,她也只有接受的选择。
“我们回去吧。”
双手支撑石桌,御馔津终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