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只是除掉田井龙之介亦或者田井家,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鸣人当然可以选择出手除掉田井龙之介,为井一郎大叔报仇,同时也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发泄。
但是那只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如果这样鸣人这次出来游历又有什么意义呢。
鸣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和美婆婆对他说过的话。
鸣人君你是井一郎的光,你能做的不仅仅是让我们一家人过得好,你未来可以让千千万万个像我们一样的人过得更好。
“井一郎大叔.....你也希望我能够让世界变得更好吗.....”
鸣人看着面前的井一郎,自言自语的说:
“只是这真的好难.....好难好难啊.....”
之前田井龙之介的话里却饱含一个十分核心的要素,甚至可以说是如今这个社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力量垄断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那就是对财产进行个人或集体的排他性占有。
通俗解释就是一样东西,尤其是土地这类资源,一旦我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它的占有权,那么我便可以拒绝一切不经过我允许的人使用它。
这个东西乍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却是一切剥削和垄断的根源。
因为像是土地这种东西,它的总量是有限的,而人类赖以生存的粮食是需要靠土地种出来的,所以说土地是人类生存最重要的基本要素之一。
这种生存必须要的资源,如果出现大量的分配不均衡,那就会产生无比残酷的场面。
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首要的问题,其他的一切统统都要靠边站,只有活下去你才有资格考虑其他东西。
而拥有这些资源的人,自然就天然的掌握了剥削其他没有资源的人的权力。
这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让将一个人彻底的失去自我,扭曲成其他人的工具。
同样是一个人。
有些人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享受一生。
而另外一些人,虽然一辈子都在艰苦的劳作,付出了前一种人千倍万倍的辛劳和努力,最后却落得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悲惨结局。
其中最讽刺的一点就是,第一种人什么也不做就能锦衣玉食的生活,恰恰就建立在第二种悲惨的命运之上。
是无数第二种人的累累尸骨,才建立起了第一种人穷奢极欲的生活。
这是不对的,鸣人觉得不对不仅仅是读了这么多书才觉得不对,就算抛开他这些年来学习的道理和只是,仅仅是从一个人类最朴素的情感出发,这种事情也是不对的。
但同时这种制度的出现又是正常或者说必然的,因为它符合人性,符合了人对于收获和占有的需要。
我付出了一些东西,自然是希望能够换回来一些其他东西,而这个交换的过程,自然是我本人获利越多越好,其他人获利越少越好,这是人类追逐利益的天性。
鸣人不觉得一个人追求利益,追求更加美好幸福的生活是一件什么不对的事情。
这是人类的欲望,也正是这种欲望,才推动着人类一步步朝着前方进步。
如果这个社会的一切财产都是共享,那么人类社会必然进入到一个更加混乱且惨烈的局面。
因为一旦失去了物质上的占有,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失去劳作的欲望,最终这个世界要么重新回到之前的局面,要么从此进入停滞,再也无法向前。
鸣人只是厌恶只是这种贪婪的,丝毫不加遏制的剥削。
对于财产的排他性占有是人类的天性,一味的否定会导致社会的崩溃,但是这种占有如果不加以节制,就必然会导致残酷的剥削出现。
那么此刻找到这个关键性的节点,就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种种思绪在鸣人心中不断回荡,他知道如果想要彻底阻断井一郎大叔这种悲剧的根源,那么就要找出一条道路,一条全新的道路。
想要改变世界,力量固然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如果想要让被改变的世界不再重新变回去,那么一套站得住脚的理论也是必须的。
暴力必须通过正确思想的指挥,才能顺着正确的轨道前进。
然而此刻鸣人却怎么也想不出该怎么办,这种问题不是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问题,这个问题无论从唯独或者层次来说,都是更加宏大更加复杂的问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问题之一了,因为它关乎着这个世界亿万人,甚至是未来千百年世界的归宿。
这个东西可以不那么精妙,但是必须要有一个经得起时间考验,并且能够让人发自内心认同的底层逻辑。
不能有任何一丝的欺骗或者不和谐出现,因为这些漏洞都会导致整座理论大厦的崩塌。
你可以在所有时间里欺骗一部分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里欺骗所有人,但是你不可能在所有时间里欺骗所有的人。
沉默的夜晚,鸣人独孤的跪坐在在客厅之中,一旁陪伴着他的只有一具已经死去多日,彻底冰凉的尸体。
屋外昏暗的月光从窗口射入,笼罩了鸣人的半边身子,将鸣人的身体分割成了一明一暗两半,仿佛两股力量在鸣人身体内部争斗。
角落中纪先生的身影逐渐浮现,眼神复杂的看着客厅中形影单只的鸣人,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的守候着鸣人。
鸣人的苦恼他明白,但遗憾的是,纪先生也没有答案,甚至连一个可能的解决方向都没有。
在纪先生看来,鸣人此刻思考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他所能够解决或者提供指引的层次,甚至已经深深的触及到了儒门的核心。
这是自从儒门创立以来,无数先贤圣人前赴后继,穷首皓经,苦苦追寻都无法彻底找到的答案。
鸣人能够找到吗。
纪先生不知道,不过身为老师,他将永远站在自己的弟子背后默默支持他。
看着月光下的鸣人,纪先生轻轻叹息一声,轻轻说出了自己之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深沉的夜晚一点点过去,此时天边已经亮起微光,而鸣人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坐在井一郎大叔的尸体前,一言不发。
一晚上过去了,鸣人思考了许多,也回忆了许多,但依旧没有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