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是……”
哪怕是刚刚才睁开了眼睛，感受到柔和的光辉，男人就忍不住热泪盈眶，泪水已经从他病态苍白的皮肤上滑落。
“难道说……”
他身处一片黑暗，只有头顶上洒下了一角光辉，正如曾经。
他睁大了鼓起的眼睛，眼眶中尽是热泪，他好像在那一道光辉中看到了一道身影，向他伸出了手。
“没……没错……就是这样的光芒……在这样的光芒之下……圣女……”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滴落下来，曾经所受到的一切痛苦仿佛都将被抚平，他那有些狰狞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祥和，狞笑的脸上却在此时得到了被安慰的微笑。
一抹淡淡的金色从他的身上扬起，这副饱受伤痛的身躯也终将消散，所幸的是，他离开之时的安详。
他的身躯化作金沙，随风吹散，在这一片漆黑昏暗之中，留下了最后的一抹璀璨。
敌方Servant·Caster，吉尔·德·雷退场。
…………
…………
第七十章：善人会作恶，恶人也会行善，这就是人类
安度西亚斯的灵基崩溃了。
因为祂体内的那一个灵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下，消失退场了。
如果换在其他时候，对于魔神柱来说，一名Servant的退场也只是敌方或者是我方力量的单一削减而已，但是那个灵基已经与自己相融合的吉尔·德·雷却并不一样，一旦吉尔·德·雷的那一部分灵基崩溃，那么哪怕祂拥有着圣杯的直接控制权也没有办法再维持祂那庞大的身躯呈现在这个时代之中。
“载体”这一存在对于魔神柱来说都是如此地重要，要是没有载体的话，本就没有肉身作为根基的巨大魔神这种比起普通Servant要不知道强大、庞大多少的灵基压根就没有办法呈现出来。
或许在其他的某几柱魔神有着不需要借助“载体”就可以直接呈现在这个世界上吧，但那也是那单独几柱魔神的特殊力量而已，其中并不包括祂安度西亚斯。
祂的权职只是【通晓音律】与【弯曲树木】而已，现在的威尼斯压根就没有什么植物，让原本还能够借助树木力量的安度西亚斯只能在这里原地演奏神之音与庞大的魔力去压倒敌人。
只是这一次的战况却是势均力敌，甚至到了最后祂打算释放宝具【奏响之时已至】的时候，居然被一个原来一点不起眼以至于祂都忽略掉的男人居然在那个瞬间给予了他致命一击。
祂无法通过圣杯去修补体内的吉尔·德·雷的灵基，因为他的灵基崩溃速度实在太快，魔力的补充速度压根就跟不上他灵基崩溃的速度，而且……
这并不是面前的那个持剑的吉尔·德·雷对他实施了致命一击，而是那个男人在最后选择了自我消释。
体内的魔力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就连庞大身躯上都开始散逸出巨量的魔力粒子，祂的这一段历程也已经结束了。
“真……真是不甘心……”
沉默了一段时间，简直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居然在此刻落败的事实，安度西亚斯的声音缓缓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祂的声音已经不具备那种震颤灵魂的冲击力了。
“……看来吾的历程注定结束，接下的一切就需要交给【管制塔】了。”
“【管制塔】……是在指巴巴托斯吗？”
通讯的卢恩一闪一闪地律动闪光，立香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魔神柱的脑海中。
之前那穿透了一切障碍的一瞥让立香知道了在这个时代有着整整两头魔神柱存在，并且知道了祂们的所在，只不过名字这样的详细信息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见”，使用魔眼的过大负荷就让他不得不放弃了。
虽然他之前就有所猜测，不过经过安度西亚斯的亲口承认，总是要比自己的猜测要好得多。
“既然知道的话又何必再发问呢？【■■■】。”
安度西亚斯的声音回响在海面上，祂做出了回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祂最后的那三个字立香他们怎么都听不清。
就连立香都忍不住惊讶不已，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渺小的人类向强大的魔神发问魔神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回答？没在最后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多放两句狠话就不错了，可是……
可是祂却选择了很正常的回答，以至于这份平淡都极度地不正常……就好像……祂是将立香放在平等位置上所做出的回答一样。
即便并不在现场，但是安度西亚斯那最后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直视自己一样，立香忍不住愣了一下。
本来立香还有些期待祂会不会再多说些什么，只可惜，在祂说出这句话之后，那庞大的身躯就逐渐崩溃，暗亮的黑曜石般的色彩暗淡了下来，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色彩，随后迅速溃散成了浓郁的魔力粒子，散逸到了魔雾被驱散的空旷空气中。
只不过是在短短的十几秒内，魔神柱安度西亚斯那巨大的身躯就彻底消失在了海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非要说痕迹的话，那就只有祂在刚才的战斗之中所造成了这一大片巨大的幽蓝“大洞”以及尚且保留了地面的满地残骸。
“……”
“啊……结束了啊……”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只有一个人，那个沐浴在从天空中落下的仅有一角的救赎光辉之中的男人，看着魔神柱逐渐消失的巨大身躯，他脸上的那一丝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与此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
那一道光芒成为了他们彼此隔绝的墙壁，他沐浴着救赎的金色光芒，而他面前的人们却依旧身处在烟雾迷蒙之中，他们的脚步没有停止，他们还需要在这样的迷惘与痛苦中继续前进。
“吉尔·德·雷先生……”
玛修抿了抿嘴唇，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舍，对于少女来说，即便这样的场景对于她来说早已不是见到的第一次，但是却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视而不见的。
甚至于，此刻男人的牺牲给她带来最大的触动。
那个男人，那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甚至就连战斗方式都是如同普通的中世纪骑士一样挥剑劈砍，与其他姿态各异的Servant相比，他似乎都是个最普通的男人，平平无奇，乍一看上去或许身穿装甲的立香更像是一名Servant。
可是他虽身穿战甲，却爱护着那些孩子，虽然言行有些古板，但是却依旧高尚善良。
他那英俊的脸庞上满是消沉，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是曾经玛修他们曾经遇到过的恶魔的另外一面。
“不用在意我的离开，毕竟我也只不过只是一名三流Servant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敌人融合了另一个‘我’的灵基的话，也许我压根就没有办法再这样的战斗中帮上忙吧。”
元帅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弱，对于他自己的离开，他比起其他人都要释然得多，只不过玛修还是无法对于Servant的离开感到释然。
那些将名字铭刻在历史之中的人物们都是自己的战友，不朽的战士，他们的存在就是对于他们的最好的赞歌——对于玛修而言。
而英灵们则更加清楚自己的定位，他们已经死了，是死去的亡魂，这才是最最重要的第一前提，他们是已经无法再继续成长的英雄，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有为现在的人们开辟道路，他们能够做到的仅仅只有这一点而已。
而对于玛修来说，对于吉尔·德·雷也许还掺杂着某些其他的意义。
“玛修，请我说。”
元帅沐浴在柔和的光芒之中，身上的魔力已经分解为粒子慢慢散去，但是他的笑容却比起任何人都要轻松。
“你渴望着迦勒底外的未知的‘外面’，但是你也需要记住，外面或许不但并不美好，而且还会非常复杂，如果选择了走向‘外面’的天空的话，那么久代表着你必然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嗯，这个我知道。”
玛修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