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停顿了一下。

“你之前穿的那种……黑色的袍子还有吧？有的话给我两件，外加几件衣服。”

“你要我的衣服干什么？”

“我的衣服已经破成渣子了，你说我要不要衣服？”

“……那就随你。”

“好———”

立香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阿斯克勒庇俄斯视死如归一样地把双手抬了起来。

“那开始吧。”

…………

…………

第九十一章：忒亚修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奇怪。”

检查过后，阿斯克勒庇俄斯非常直接了当地对立香说道。

“嗯……我知道。”

立香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你在迪度蒙山确实遇到了什么啊。”

未来的医神随口说道，但是也没跟立香询问在迪度蒙山，他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

立香不是那种向来就守口如瓶的人，既然他自己没有想说的念头，那就说明他自己不想说起这件事，阿斯克勒庇俄斯也就不用自讨没趣了。

再说立香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样的变化，他现在基本都已经知道了。

“你的身体里混入了神性了。”

他如此说道，言语略显凝重。

“这大致和我之前了解到过的神性好像都有所不同，是很古老的神性，同时也并不属于地母盖亚一脉。”

“嗯……我知道。”

立香默默地点头，坐在一边，什么也不说。

“我不是祭祀，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神鬼之类的东西，我只是个医生，对于神性的了解也就只有这么多……”

“你身体里的神性好像和你的身体契合度很高，虽然这杜绝了神性侵蚀肉体的现象，但是不可避免的是你的身体正在变化。”

“这有区别吗？”

“有区别，单方面的侵蚀会让你与神性的同化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很有可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面作用。”

“非侵蚀性的话速度不会比侵蚀慢多少，但是其与身体同化时不会产生副作用，这是最为直观的结果。”

“我曾见过有某国的国王将王子献祭给神明，神明则降下力量，虽然王子变得勇猛无畏，但是日后异化成了怪物的情况。”

“那非侵蚀型的结果呢？”

“……大概会变成大多数半神一样的存在吧，拥有强大的力量，或是奇异的天赋什么的……”

阿斯克勒庇俄斯表现得很平淡。

“这不也是一样会变成怪物吗……”

立香压低了声线，呢喃了一句。

“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你说的差别不大。”

阿斯克勒庇俄斯听见了立香的低语，他呼出一口气说道。

“抱歉……不过你不会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生气？你说得又没有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半神不就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阿斯克勒庇俄斯笑了，笑得非常讽刺。

“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国王害怕自己的妻子同天上的神明有染，生下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半神，然后就此推翻他们的统治，建立属于他们的国家……或是只因为一点点口角争执就能把自己随手给杀了？”

“半神就是些怪物，只不过这些怪物披着人皮难以辨认罢了。”

明明自己也算是半神之中的一员，但是立香从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口中听到的只有浓浓的嫌弃与厌恶。

“阿斯克勒庇俄斯……你很恨神吗？”

立香看着白发的大夫，问道。

“啊……当然恨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沉默了一下，他如同橄榄一般青翠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立香，随后说道。

“我从出生开始，就怨恨着不由分说便可以随意夺走人类性命的神明。”

“人类太过脆弱了啊，神明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他们便瘟疫缠身，痛苦不堪，最后哀叹着落入冥府，变成浑浑噩噩的亡魂。”

立香看着他，心中隐隐约约地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你选择向老师学习医术并且一直不断行医的原因吗？”

“这谁知道，原因早就已经无所谓了……时间足矣磨灭一切，或许我早已忘记了我想要学习医术的真正原因了吧，但是人类从来都不是每一种行为都需要理由来肯定的，我只需要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在回答立香的问题时表现得很淡然，他并不想立香玛修那样会时不时地迷惘自己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在经他之手，那些饱受折磨的人们重新变得容光焕发时，他自我的价值便已经得到了肯定。

“这样啊……”

立香难免对他的这一份豁达或者说是洒脱有些羡慕，要是他也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此刻的困境了呢……

阿斯克勒庇俄斯当然无法对立香做出回答，对于现在立香的身体状况他也办法去阻止神性与身体的同化，因为这压根就无法改变，就如同孩子最后都会长大变成大人一样，是必然的结果。

之后，阿斯克勒庇俄斯便按照之前说好的，给立香拿去了几件衣服和他在外行医时出入感染区身穿的那种黑袍，立香真正想要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