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连忙摆了摆手。

“小伙子且慢动手，且听我一言。”

“老丈有什么想说的，请讲。”

虽有心寻找线索，可徐明并未放下手机，依旧一脸警惕地盯着对面的老者。

徐明已经打定主意，对方只要稍稍有一点异常举动，就立刻按下快门。

在灵视的注视下，老者的身体隐隐泛着微弱的莹白色光泽，就好像一尊幻影。而在老者身体周围隐隐罩着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光膜。

徐明注意到，这一层金色光膜由一道丝线连接到老者身后那约莫一层高，足足占据了大半张墙面的近百副牌位上。

这层金光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类似信仰的力量，徐明就曾经在加藤惠身上见到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先祖庇佑？

徐明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

老者仿佛没有察觉到徐明的小动作和隐隐的敌意，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直接讲述起来。

“小伙子，你可知道我们牛家村为何会荒废吗？”

徐明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却暗暗将‘牛家村’这个名字给记下了。

看来他进村遇到的第一个厉鬼并没有欺骗他，至少没有在姓名上欺骗他，这座村子原本的村民只怕大半姓‘牛’。

老者没有察觉徐明脸上的异样，他环视着祠堂内满墙的牌匾，凝视着那一个个熟悉的令他尊敬的名讳，脸上不由露出了追忆之色，喃喃低语起来。

“我们牛家村距离下邳五十里，本来还算宁静祥和，直到二十年前，吕布占领徐州，曹公领军攻打，整个徐州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二十年前的今天，那天也是像今天这样，屋外下着大雪，一群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乱军冲进了牛家村。

他们见到男人就杀，见到女人先糟蹋再杀，整个牛家村连同小孩、牲畜被这群畜生杀了个精光！

都这样了，这群畜生还不肯放过我们！

他们割下了每一个男人的脑袋，装在一起带走……”

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杀良冒功！

徐明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词，老者的话让他将之前的线索一下子串了起来，比如那一具具无头尸，比如大牛脖子上那道像胎记的红线。

古代战场混乱，如何来判定军功，自然是用敌军士兵的首级。

人只有一个脑袋自然无法仿冒，可一些治下不严纪律散乱的军队就会出现杀良冒功的恶劣情况。

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冒充敌军士兵的首级，贪领军功。

战乱之中，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常见了。

对士兵来说或许只是一串微不足道的赏钱，夺去的却是普通老百姓的一生！

作为亲身经历自己村子被屠杀惨状的人，老者的痛苦与绝望无人可以体会。

徐明注意到，随着老者不断诉说那段往事，他身上不断涌现出黑色的负面能量，原本的白光隐隐被染成了黑色。

变化最大的要数老者的样貌，慈祥和蔼尽数消失，脸皮开始爬满干枯的皱纹，眼睛隐隐泛着冒出幽绿色的光芒，活生生地像地府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徐明吃一惊，老者居然不声不响的要黑化了。

他连忙全神贯注，紧盯着老者，只要对方暴起发难，便立刻消灭对方。

嗡！

祠堂里的某种力量似乎也感受到了老者的异样，所有牌位忽而震动起来。

老者身体表面的金色光芒立刻变强，黑色负面能量被金光驱逐了出去，老者很快又恢复成了那副慈祥和蔼的模样。

将老者的前后变化尽收眼底，徐明若有所思。

这层金色的光芒果然是先祖的庇佑。

本质上或许与神明的信仰之力类似，只可惜无论是质还是量两者都不在一个次元。

这种先祖的庇佑充其量就是护住一两个灵魂的心神，使之不会堕落沉沦为恶鬼。

除此之外作用不大，更不可能影响现世了，否则牛家村也不会被乱军屠杀。

在先祖的庇佑下，恢复正常的老者不由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让小兄弟见笑了，实在是我牛家村平白无故遭此大难，让老夫情不自禁……”

徐明神情复杂地拱手一礼。

“老丈……请节哀顺变。”

身为局外人，徐明无法体会老者的痛苦。

老者叹息了一声。

“好久没和人说这么多了，小兄弟见谅一二。

哎~人老了，就是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