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凤畏惧的看着贾蓉,仍义正辞严道:“我们虽然低贱些,但也认得几个字,知道三纲五常,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怎么可能去干那些没廉耻的下贱勾当?”
这句话说的贾珍和可卿脸上发烧。没廉耻、下贱两个词如针一般刺进他们心中。
贾珍脸皮厚,又黑着脸,一点事也没有。可卿面如土色,惶惶然靠在椅背上。好在她之前撞破了头,大家才看不出异样。
佩凤又挺直腰杆道:“恰好我们听老爷说,年底要听到我们怀孕的消息。我和偕鸾合计,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于是……咱们找了一个熟人,得了一个配方……”
“什么配方?”贾珍好奇问道。
佩凤红了脸道:“是……春药。”说到此节,也顾不得羞涩,径直说道:“我们算好了日子,等大爷到我们房里,我们就在他的茶里下了药……”
贾蓉在一边听了,小声嘀咕道:“那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偕鸾本哭的梨花带雨,不忿贾蓉这么说,回了一句:“爷每次时间都太短,我和姐姐一连试了好多次才成功的……”
贾蓉闻言,红着脸跳了起来,恶狠狠的骂道:“你胡说什么!”
贾珍一手抚额,这都什么事?
他指着贾蓉斥责道:“你给老子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贾蓉立时像霜打了的茄子,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贾珍站起来骂道:“就为着你这句话,会惹出多大的风波,你知不知道?倘有一星半点的含糊,非但偕鸾佩凤的名声毁了,连宁国府祖宗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你胡闹也应有个尺度!养不教父之过,今儿我若不教训你,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罢,一脚将贾蓉踹倒,还要上前去打。
这时候,可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跪倒拦在贾珍面前护着贾蓉,哭道:“老爷,蓉儿有错,您就饶他一回吧!”
贾蓉原本怯弱,常以为妻子被父亲霸占而敢怒不敢言,而今见妻子又去求他,长久以来郁结在心里的愤怒突然间爆发了。
他推开可卿,冷冷的道:“你不要惺惺作态了,让他打死我,你们一起快活去吧!”
此话一出,宁安堂上突然安静下来。偕鸾佩凤掩着嘴不敢出声。
尤氏见诸人都愣在一旁,当即斥道:“蓉哥儿,住口!”她急忙拉住贾珍,“老爷,蓉哥儿只是嘴里胡沁罢了。”
贾珍面上沉静,内心却翻江倒海,这小子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贾珍很快便镇定下来,自己向来藏得深,旁人是绝对不可能发觉的。
想及于此,他反而笑出声来,没有去看可卿,施施然坐到椅子上。
“贾蓉啊,你这句话,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指责我和你媳妇有奸情?”
事到如今,退缩已没有用,他以罕见的勇气看着贾珍,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可卿惊得说不出话来。尤氏扶着她,厉声断喝道:“坏了良心的混账种子,该割了舌头喂狗去。”
贾珍倒没有那么愤怒,仍笑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这话憋在你心里一定很久了吧?你是如何认定的?”
贾蓉冷笑道:“自从我与她结婚那日,你就那么看着她,以后又特别关照她,还不说明问题吗?我又不是瞎子。”
贾珍摇头道:“我说你是混蛋,你还不相信。今儿,你既然把话说道这个地步了,我就仔细和你说一说。”他看向可卿,笑道:“你媳妇生的确实貌美,我多看几眼,也确实是有的。”
贾蓉冷哼一声。
贾珍接着说道:“这件事,你母亲也发现了。但与你不同的是,她直接提醒了我,而我也直接回答了她,我贾珍岂会是那种没人伦的渣滓败类?我也已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但凡我有一星半点越轨,你母亲都在盯着我呢!你却把无端的怀疑留在心里,自己心里有鬼,便看任何人都有鬼了。我再问你,你有没有看见或者有谁看见我和秦氏有过任何亲密举动?牵手?搂抱?乃至捉奸?”
贾蓉很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能在贾珍眼前低下头。
贾珍嘴角露出微微笑容,“你是不愿意说还是没有见到?”
贾蓉不敢抬头,已经在后悔自己的冲动。
贾珍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这就是你以为的奸情?官府断案还要讲究一个证据确凿,你倒好,把自己的臆断就当成真的了。贾蓉啊,你从什么时候起,将你父亲看的如此低劣不堪?你也不想一想, 以你父亲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美女不行?偏偏要染指自己儿媳妇?我有那个必要吗?你再看家里,你父亲除了你母亲,还有银蝶、可人、尤二,还有晴雯她们,你父亲什么时候少过女人?非要和你抢?你那脑子不是来想问题,而是来盛水的吗?”
贾蓉没有了先前的理直气壮,开始肆意后的恐惧。他父亲越是和言善目,就越加可怕。他求救似的看了看可卿。
可卿原本异常惊恐,甚至做好了事情败露自尽的打算。眼见贾珍风轻云淡的说得贾蓉哑口无言,顿时有了底气,这才是我秦可卿的男人。她不再看贾蓉。
贾蓉又看了看尤氏。
尤氏虽然也曾怀疑贾珍与可卿有不道德的感情,但她也从来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正如贾珍自己说的,他没有那个必要。今儿蓉哥儿把这件事闹出来,她反而放心了,相信贾珍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她低声安慰了一直不说话的可卿,终究还是怕他们父子相残,叹道:“都是你酗酒逞凶闹出来的。嘴上没把门的,胡说一气。还不快与你父亲和你媳妇道歉?不然谁救的了你!”
贾蓉这会懊恼不已,耳根子也软,事情似乎真的和父亲说的一样,他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贪图可卿的美色?原来自己真的错怪了父亲。唉,都是喝酒惹的错。
他膝行向前给贾珍磕头,“父亲,儿子不孝,儿子知错了。您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儿子不敢有一点怨言。”
贾珍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说吧,今儿是谁请你喝酒?又是那个串掇你的?不然,给你一个胆子,你敢拿剑砍人?”
贾蓉抬头畏惧的看了一眼贾珍,半晌才小声道:“才在那边和琏二叔和薛蟠喝酒,回来的时候,听人嚼舌根,说我不能人道,偕鸾佩凤八成怀的是父亲的种。”
贾珍皱眉问道:“是谁说的?”
贾蓉摇头道:“没看清,声音像来旺儿。”
“哼!”贾珍一听这人,便道:“那定是王熙凤搞的鬼了。”
尤氏不悦道:“凤丫头一直和我们相善,可别弄错了。”
贾珍断然道:“你以为那凤丫头是好人?可还记得来顺和宝珠的事?当时我去那边求她处置了赖二家的,她像是吃定了我一样,我当时还纳闷,现在想起,定然是这个逆子对她说了些什么。以她阴狠毒辣的手段,蓉哥儿着她的道,是最容易不过得了。嘿!好计策!”
尤氏摇头,“我还是不信。这种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贾珍思路越发清晰起来:“你知道我一直对他们那边有芥蒂,有我在,他们休想在我这里得到好处。而蓉儿媳妇则是府里的大管家。只要使计废了我和她,家中便是蓉哥儿当家。以蓉哥儿那简单的脑子,王熙凤有一万种法子吃定他。到时候,我宁国府的家业还不都是她的?”
贾蓉听得目瞪口呆,偏偏又觉得十分合理。二婶子真是这样的么?不然无法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