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点点头，“太太和我的都按旧例。那就只有惜春姑姑和林姑娘算两位，菀儿妹妹和冰儿、清儿还小，打个长命锁也就够了。老爷房里算七位姨娘，蓉哥儿房里偕鸾佩凤她们又次一等，加起来所费不过四五百银子。至于丫头们的衣裳，便是每人花够二两去，也不到一百两。”她想起贾珍跟前那么多女人，没由来又是一通埋怨。忽然问道：“老爷在做什么呢？”

瑞珠笑道：“这就奇了？老爷去了哪里，我一个作丫头的，怎么好去打听？”她凑过来小声说了句，“老爷不是昨儿才来过的吗？”

可卿脸上腾地红透了，气恼的拿起几案上的账本就扔了过去，“看我那天得闲了，仔细你的皮！”

瑞珠笑着捡起账本放好，给可卿赔不是，“好奶奶，您最是心善的，就饶过我这一遭吧！”

可卿绷着脸，噗呲一笑道：“你啊，就吃准了我这点吧，要是换个人，有你好看的。”

瑞珠笑嘻嘻的接过可卿递来的粥碗，“别的地方我也不会去的。”

两人正在说笑，偕鸾和佩凤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瑞珠赶紧伺候她们坐下，偕鸾佩凤却不坐，笑道：“奶奶还在忙呢？”

可卿端正坐好，微笑应道：“才得了一会闲，两位妹妹是找我有事吗？”

她们对视一眼，偕鸾悄悄把佩凤推在前边。

佩凤不得已，扭捏了一会，又看了看旁边的瑞珠。

瑞珠笑道：“两位姨娘，奴婢去给你们倒茶。”

等到她出去，可卿便道：“你们想说什么？快说罢！”

佩凤先叹了口气，问道：“奶奶，您这几天见过大爷没有？”

可卿奇怪道：“他不是每天都在你们房间里的吗？今儿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佩凤赶忙解释道：“奶奶，这一个月来，大爷都没有进过我们的屋子。”

可卿笑道：“你们难道为这事儿找我？要知道，你们大爷是早就不进我的房子了。恐怕我帮不了你们了。”

佩凤急道：“奶奶，我们不是为这，我们是发现大爷他……”欲言又止，似乎实在无法启齿。

但这引起了可卿的兴趣，她笑问道：“你们发现蓉哥儿怎么啦？”

佩凤张了几次嘴，才道：“大爷可能不行了。”

“不行了？”可卿以为贾蓉病重，但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道：“什么不行了？”

佩凤红着脸，又叹了声，“他那方面不行了。”

可卿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贾蓉还死不得。她冷笑一声，“他常出去鬼混，现在不行了也预料得到。你们去请太医好生医治调理也就是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佩凤道：“奶奶，大爷他……很可能治不好了。”

“什么？”可卿皱了皱眉，忍住笑出来的冲动，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于是佩凤开始解说道：“大爷一直不去我和偕鸾屋里，我们便商议着，想法子逗引大爷……”她偷偷瞧了可卿，见可卿没说什么，才接着道：“我们也是想为大爷生个儿子，不是狐媚子……”

“好了！”可卿打断她道：“你只要讲重点！”

佩凤忙说道：“那天，我们等大爷回了家，便去了他的暖间。想尽了办法，甚至……外面青楼里的舞蹈我们也跳了……”这时偕鸾插嘴道：“我们差不多都脱光了，大爷还没反应呢！”

可卿几乎要背过脸去，啐道：“跟我说这些不要脸的话做什么？可能蓉哥儿厌弃了你们，提不起兴趣，也是有的。”

偕鸾摇头道：“先前我和姐姐都是这么认为的。但等他睡着后，我们便想和上次怀孕一样，再做一次。哪里知道，大爷他就是……”

“就是硬不起来！”佩凤脸上红晕也散了，“我们还在他口袋里发现一张处方单子。我们专门托人去问了，是治疗阴痿用的。”

可卿神色有些凝重，随即释然道：“即是这样，蓉哥儿是不想你们知道。你们只需他治好便罢了。”

佩凤摇摇头，“我们不放心，找大爷的长随来福问明了，原来和那徐紫云有关。”

“徐紫云？”可卿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

偕鸾道：“大爷常和他，还有一个赵静尘混在一起的。”

“哦！”可卿才知道她说的是谁，皱眉问道：“为什么和徐紫云有关？”

佩凤默然不语。偕鸾却道：“姐姐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听那来福说，一两个月前，大爷与那徐紫云干那事的时候，忽然大泄了一场精血，后来才找大夫开了药方，但没一点效验。”

“该！”可卿没一点同情他，笑道：“这下该消停了。那徐紫云呢？”

佩凤道：“听说也是大病了一场，差点没命。”

可卿放开账本，对她们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可是……”偕鸾急道：“奶奶，大爷要是真的不行了，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可卿奇道：“什么怎么办？好好的把冰儿和清儿抚养长大就行了。至于别的，你就当守了活寡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偕鸾佩凤都青春年少，又一心想做那诰命夫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安排？只想一想下半辈子几十年的孤寂生活，她们就会发疯的。于是她们跪倒在可卿面前，“求奶奶想个法子吧？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

可卿没有扶她们，问道：“你们让我想个什么法子？难不成我还是名医救得了他？他这是自作自受。”可卿渐渐不耐烦起来，“你们走吧，我帮不了你们。但我告诫你们，大爷虽然不行了，你们不要有别的想法，若我发现你们勾三搭四，败坏宁国府的名声，我饶不了你们！”

可卿声色俱厉，偕鸾佩凤吓了一跳，忙磕了头，“奶奶，您放心。我们必不会那样的。”

偕鸾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告诉给老爷？说不定他会有办法的。”

可卿却摇头道：“你们不告诉他还好，老爷要是知道蓉哥儿是这样的得病，气急之下还不会打死了他？想必蓉哥儿也是因此不敢告诉他父亲的。”

偕鸾颓然道：“那怎么办呀？我可不想守活寡啊！”

可卿漠然道：“你们若没生下冰儿和清儿还好，能找个机会放你们出去，但现在，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你们的姨娘，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家里都不会少了你们的。等她们小姐妹长大，精心给她们挑个如意郎君，不像蓉哥儿这样的就成了。”

佩凤忍不住叹道：“我们这样也就罢了，总归是命。只是我们没能给大爷留后，断了他的烟火，就是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