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焦躁的在门外等着。里边争吵得非常厉害,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他几次都想破门而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如果可卿这次不能安抚若昭,由她闹去,谁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其结局一定是贾珍断然处置掉一个。她们二人必居其一。但这是贾珍极不愿看到的!
房内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下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抽泣。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房门突然打开了。
贾珍迫不及待的朝里面张望。只见可卿挽着尤氏,亲亲密密的一道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既便贾珍最乐观的估计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若昭,可卿,你们这是……”贾珍极想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可卿笑道:“太太己经同意老爷之前提出的法子。毕竟菽儿如今是嫡长,杹儿顶多只能算次子,有个爵位就己经足够了!”
贾珍心有愧疚的看着尤氏:“若昭,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恨你!”尤氏看了贾珍一眼,随即叹息道:“但恨又有什么用呢?可卿也是个苦命的,我不怪她。而你是我丈夫,我们母子的一切都来自于你,毁了你,也是毁了我和菽儿。我终究没勇气毁掉你,毁掉宁国府。所以,我屈服了。反正你的女人己经那么多了,多一个可卿又有何妨?”话还没说完,尤氏便己泪如雨下。
贾珍心疼的上前搂住她。尤氏埋头在贾珍怀中,终于再也无法坚持,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的可卿想起自己这几年的辛苦,也不禁悲从中来,靠在贾珍背上哭泣。
贾珍好不容易安慰好梨花带雨的两人。尤氏就贾珍手中的帕子擦了泪,啐道:“这回你得意了,称心了!再也不必偷偷摸摸的瞒着我了!”
可卿红着脸,福了一福,“谢谢太太成全。”
尤氏摇摇头,犹豫再三,还是扶起了可卿,“谢谢你成全我们母子。”她看向贾珍,“你也成全了他,不必逼着他在我和你之间作出选择。”
贾珍见她们和和气气,全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必管她们是怎么谈的。他一手拉着尤氏,一手拉着可卿,“咱们在这耽搁己久,快回去吧!”说着,就要一道回去。
可卿却轻笑一声,“老爷还是从前门出去,我和太太仍旧回静心庵。”
尤氏脸上也泛起一丝笑容,劝道:“老爷,你高兴过头了!”
贾珍才恍然大悟,“是应该分开走!”他在尤氏嘴上亲了一下,尤氏想推开,但没阻止,接着,他又在可卿唇间点了一点。“两位夫人,为夫先走了!”他仰天一笑,轻松愉快的大步出门去了。
尤氏吃味的看着贾珍当着自己的面与可卿亲热,还口称“两位夫人”!神色己经不快。
可卿随即笑道:“老爷说的玩的。咱们府里只有一位夫人,就是太太你啊!”
尤氏叹道:“多亏你有颗七窍玲珑的玻璃心肝。以后啊,咱们人前自然是婆婆媳妇,人后便是姐妹了。摊上这么一个乱来的男人,也是命啊!”
可卿嘴角上扬,她受了这么多罪,不惜将整个宁国府拱手相让,不就是为了这一句吗?
“咱们老爷虽然好色些,但他文武双全,正当壮年又得高位,这样出类拔粹的男子,理应有许多女子相伴。”
尤氏且叹且笑,“你无须劝我,老爷的性子我如何不知?将来啊,我们园子里还不知道要进多少人呢!”
可卿笑道:“任凭进多少,总之你是太太!”
尤氏笑而不语,和可卿一道返静心庵,又回了秦家。
一场疾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天空中的乌云散尽,阳光再照的时候,一切都了无痕迹。
贾珍夫妻料理秦业丧事,直至事毕方才回府。
过了数日,薛姨妈捎了信过来,说是接到金陵的消息,宝琴的父亲殁了,宝琴需守孝,暂时不能进京。又说蟠哥儿年轻胡闹,江南商铺等无人操持,不能不南行一趟。只留宝钗一人在荣国府,便交托贾珍代为照顾。
贾珍拿着信,这算不算送羊入虎口?
贾珍一个人想入非非,西府里贾政也派来说让他过去一趟。贾珍皱了皱眉,银子都己经送去了,还让自己去,是不是要逼着拿银子?想及于此,贾珍咳嗽了一声,对来人说感染了风寒,不方便前去。但那小厮显然有备而来,笑道,是南边来了客人,老爷交代请珍大爷务必赏光,拔冗前去。
贾珍心里有些腻味,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值得他这个侯爷亲自上门接见?是不是太子还是北静王来了?他再三问明,竟是贾雨村来了!
不去!坚决不去!他附合王子腾参了贾珍一本的事儿还记得真真的呢!
但转念又一想,黛玉宝钗等养在深闺,难得见到一次。这不正好送上门的理由,顺路去瞧瞧么?
贾珍心动便立刻行动,为了几个妹妹,见见贾雨村又如何?他急匆匆的赶到西府梦坡斋。
进了梦坡斋,贾政正在喝茶并未起身。旁边一个方面髭须的人忙向贾珍行礼,口称门下学生贾雨村。
“你便是贾雨村?”贾珍坐在下首第一张椅子上。“何时拜在叔叔门下了?”
那贾雨村面露尴尬之色。贾政不仅品级要低于他,而且还只是个荫生出仕,远不如自己堂堂进士出身。说是门下,口上客气而己,谁知贾珍较了真。一旦这事儿坐实了,旁人还不说他贾雨村为了阿附权贵,不惜自降身份。到时候,所有的进士都耻于与他为伍,便真是自绝于人了。
好在贾政及时替他解了围,笑道:“我有何德何能?雨村才华出众,远胜于我。刚才的一番谈论,己让我受益良多。以后门下学生四个字竟不要再提,咱们平辈论交,互相砥砺学习,也是一桩快事!”贾政所言自然出于胸臆,但他想过贾珍的感受么?
他与贾雨村平辈了,贾珍岂不是要叫他叔叔?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贾雨村理应是贾政一辈,原因无他,毕竟是他是黛玉的老师,和林姑父平辈,再远一点,他和香菱之父相交,怎么看都是叔叔辈的。
“岂敢!岂敢!”贾雨村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贾珍不喜,立刻自降一辈,称贾政作叔父。
贾政嘴上连连推辞,但决没有拒绝,反而施施然以长辈自居。
贾珍冷眼看着二人,一个曲意奉承,一个无自知之明,你来我往互相吹捧,倒也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过了一会儿,贾政见贾珍始终没有说话,暗暗责怪他不懂套路,不知说话艺术。咱们在这说得天花乱坠,你只要随便称赞一句半句的,我就可以借题发挥,自然而然的引出今日主题!
现在贾珍不配合,没了这段引子,要直奔主题,着实让贾政有些为难,但又不得不说,大内兄王子腾特别交代了,要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
于是,贾政不得已,对贾珍道:“珍哥儿,今儿叫你过来,主要是替你引见一下雨村。今后你们在京同朝为官,也好互相照顾。”
贾珍不由问道:“雨村兄不是在金陵做知府吗?”
贾雨村忙站起来回道:“回侯爷的话,小弟日前得九省都检点王大人的举荐,蒙皇上隆恩,召入神京,在兵部候职。”
“兵部候职?”贾珍轻笑一声。王子腾打的好算盘!若是去其他地方,如刑部、礼部,贾珍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要去兵部,则决不能让他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