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

“那你可别笑……说实话，我很难受呢。”

上野北轻轻的呼吸着，那双黑色的眸子自熄灯后就从未闭起。

“孵化者，魔法少女，魔女，灵魂宝石，悲叹之种……我终于明白了呢，之前你原来已经在暗示我那么多次了啊，这个魔法少女体系的真实面目。”

丘比的态度、丘比的细节，它貌似很早之前就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他透露真相，但就像它所说的那样，它最后还是没勇气跟他主动说出这件事情。

“丘比，生命的重量，真的好沉重啊。”

上野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向着上方伸出手，手指轻轻勾动，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前方肯定是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抓住的。

“沉重吗？”

“是啊……其实我从很久之前就有这种感受了呢，你也知道的吧？我的生命是我的父母拉回来的，他们牺牲了自己，保护了我。”

丘比轻轻点头。

“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思考我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我的父母牺牲自己来保护我的生命……

我找了很久，后来才明白了答案，这并不是什么价值能够衡量的，这是我的父母给予我的爱。”

“继续消沉下去的话，真的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吗？”

“肯定不行，如果你消沉下去的话，他们会狠狠地斥责你吧？”

“是啊，我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的生命不只是我的生命，上野北的人生背负的还有两个爱着他的人的期望。所以……上野北的重量是三人份的重量，他一定要活得自由、快乐……”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却又如此的沉重，他不想给自己的生命束上枷锁，也不想他父母的付出换来的是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空壳。

他想去世界各地旅行，他想看燃烧的火山，也想看冰封的大陆，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令他心驰神往，孤寂而危机四伏的沙漠令他魂牵梦绕。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多彩而美妙，人的生命不应该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方格里。

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艾主席」？

因为「艾主席」是自由的。

“照你这个说法，现在上野北……他的生命应该已经不止是三个人的重量了吧？”

丘比轻声说道。

“是啊，已经不止是三个人了……”

上野北眸光流转，他吃下了那颗悲叹之种，取得了百江渚的魔力，获得了百江渚的人生记忆与魔法，而理所当然的，他就背负上了百江渚的灵魂。

他以誓言将百江渚拉了出来，这是连丘比也为之侧目的「奇迹」，她的存在依托于他，他的生命也因此而多了一份重量。

既然说过会陪着她……那自然就会陪着她。

——一直陪伴下去。

“丘比，你说，我们现在的对话是被监听着吗？”

上野北忽然这么说道，他记得之前丘比就曾隐晦地暗示过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而现在，结合了百江渚的记忆与丘比在睡前跟他补充的「孵化者」的相关知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一个事实。

“是啊，我们说的话它们都听得到。”

这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不太理解这两个特殊个体之间的对话有什么意思——知晓了自己正在被「观察」着，这有什么好说的吗？

以及……笑？

“那丘比，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上野北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心情轻松自在。

“这个嘛，能吧？”

“怎么赢？”

不是说怎么战胜魔女，也不是说怎么活下去。

而是，怎么战胜藏在最深处的根——孵化者文明。

“就看我们两个了……你相信我们的默契与力量吗？”

丘比摇了下尾巴，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方法？

其实还没有。

但是，往后会有的。

它看着上野北，就像是在看着一颗渐渐升起的星辰。

“那不是赢定了吗？”

他和丘比的默契与力量……这种事情还用怀疑吗？

上野北伸手按住丘比的脑袋，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相信丘比。

它说了，能赢。

已经到深夜了啊……

客厅里的灯光也已经熄灭，沙发上躺着一只娇小可爱的布娃娃，她的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室内的温度也是被空调带低了不少，但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百江渚轻轻抖动，两只小短腿虚空蹬了一下，悄悄地把身上的毯子给掀了下来。她顺道还挺起了腰，整个人也从那个软软的靠枕上爬了起来。

嘿咻……已经到了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了啊？

女孩现在很是精神，尽管上野北将她给带了出来，也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与自由，但她在本质上确实已经不是人类了，人类所必须的休息……对她来说已经是可以舍弃的了。

百江渚跳到了地面上，这一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见她抬头凝望着相对她现在的身高而言显得较为「庞大」的玻璃三角桌，一时之间也有一些无言以对。

咳咳，反正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上野北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