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卡莲已经渐渐习惯了华奕将自己与五百年前的那位最强女武神完全画上等号了。
她闭上眼睛，稍微回忆了一下奥托的事情，想起对方的性格，露出复杂的神色。
“所谓的许多事情，应该都是坏事吧？在五百年前，奥托便赞成天命对女武神和孩童进行的崩坏实验，而五百年后，在奥托的统治下，这样的实验到底进行了多少起呢……”
“有很多吧，不过天命的确得到了成果，人工圣痕，能够让普通人也拥有成为女武神的资质，代价是减少寿命，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这个世界上，一直都不缺少和你一样心怀世界的笨蛋呢，卡莲。”
如果是其他人说想要对抗崩坏，保护人民的自己是笨蛋，那便是理念的冲突，卡莲会与其理论，但对方是华奕，卡莲很清楚的知道，这句话只是带着玩笑和调侃罢了。
少女没有反驳，而是双手抱着膝盖，有些无力。
“人工圣痕……真是熟悉的悲剧感呢，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奥托到底犯下多少罪孽了。”
“他有罪也有功，仅仅五百年，人类便掌握了许多对抗崩坏的手段，战胜了一个个试炼，而功过相抵，奥托究竟是罪人还是救世主，没人知道了，毕竟，我们没法看到另一种可能。”
“功过相抵？按照记忆中我对他的了解，奥托不会特意去做好事，一切的善意，都只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岁月倏忽，往事已矣。
卡莲不再是那位天命最强女武神，她认为自己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以一种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的态度看待现实世界的奥托，言语中透露出了愤慨。
然而奥托对卡莲的善意应当是纯粹的。
但这样的话，华奕没有说。
若是继续伸入的探讨下去，卡莲就会知道奥托犯下的种种罪与过，本质上只是为了让她复活。
而一旦知道这些，卡莲便会理所当然的将一部分罪孽揽到自己身上，为了赎罪，卡莲会做什么呢？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华奕知道，在自己与奥托未来注定产生的争斗取得结果之前，在将世界塑造成一个真正美好的模样之前，或许不能让卡莲自由的在现实中活动，也不能让她了解一切的真相。
卡莲是几乎无欲无求，为了人民和正义能放弃一切的圣人，可惜华奕不是，华奕其实更像是奥托，但和奥托不同的是，华奕更贪婪，也更有人情味。
他不会去做牺牲一部分人拯救另一部分乃至一个人的数学题，他不会让任何人死去，至少，在真正做出努力，精疲力尽、无力抵抗之前，不会让任何人死去。
若是让奥托知道了，大概会嘲笑华奕的无谋和优柔寡断，但在华奕眼中，奥托同样是无情的。
大家都有缺点，半斤八两罢了。
“大哥大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旁边的绯玉丸听的云里雾里，她那缺乏心机，极为纯粹的话音，也让卡莲和华奕有了一种轻松惬意的感觉。
“饭菜已经做好了。”
八重樱亦是适时的出现，不过，在华奕看来，作为活了五百年的拟似律者，她应该是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与卡莲的对话，一直等到对话结束后方才过来。
“吃饭了，让我看看巫女大人做了什么好吃的。”
华奕笑着起身，走向餐桌，卡莲短暂的停顿后，亦是露出微笑的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被奥托统治了五百年的天命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连人工圣痕这种东西都出现了，女武神的命运又悲惨到了什么地步，同样不知道人类现如今的数量对比起五百年前是增加还是减少，对抗崩坏的战斗胜利了几次又失败了几次。
不过，卡莲愿意相信华奕。
这是五百年后，名为卡莲·卡斯兰娜的存在，曾经身不由己的重复演出了无数次舞台剧的提线木偶，产生的绝对真实的感情。
第106章 艰苦奋朴素的卡莲
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乃至于山珍海味，八重樱所做的是很是寻常的料理。
裹有腌菜的饭团、味增汤还有一些甜点，以及之前华奕特意提及的油豆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在华奕的意料之中，之前在八重村寻找食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制作这些东西的材料，而华奕没有预料到的是——
“噢噢噢，这个饭团里的腌菜好好吃啊！”
卡莲现在两眼放光的发出欢呼的模样，让华奕沉默了片刻，他稍微回想了一下卡莲之前所处的那个虚拟实境的状况。
黑死病笼罩的城市本来就缺乏生气，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摆摊，而卡莲一直是被当成犯人对待，关在牢房当中，之前华奕和琪亚娜看到过牢房的伙食，那是一种难以下咽，干硬且无味的面包搭配上一杯被稀释的和清水差不多的牛奶。
这应该就是监狱犯人的正餐，并未因为卡莲是最强女武神而有所不同，厌恶着她的天命高层不会在将之处死以前给她任何特别的优待，而如同阿瑟那样想要让卡莲逃生的有良知的少数人，则同样没有改变这一细节，以免打草惊蛇。
卡莲轮回了许多次，也吃了很多回那种食物，此刻品尝不算太过出奇的饭团，竟然也露出了满脸幸福之色。
旁边的绯玉丸亦是抱着一块油豆腐吃的很开心。
“八重村里剩余的食材并没有多少了，之后你还想吃什么东西？我会带过来的。”
华奕知道这些食材并非单纯的依靠崩坏能与侵蚀能力无中生有制造出来的，吃掉了也不会自主再生，方才有此一问。
“只要维持现状就行，我感觉我永远都不会吃腻的。”
卡莲的话让制作料理的八重樱露出温柔的笑容，也让华奕有些动容和怜悯。
八重樱所制作的饭团的确很美味，但若是让其她人来吃，在数次之后也会感觉单调，并非八重樱的厨艺有不足之处，而是八重村的物质太过匮乏。
这片空间或许并非是绯玉丸凭空捏造的，而是使用侵蚀能力将原本的八重村与正常世界割裂开来，当成了自己的领域，这里很是完美的还原了八重村的种种，包括极度匮乏的食材种类。
一个经常蒙受干旱，并且因为干旱而不得不将孩子献祭给“神明”来求生的村庄，哪里会有什么丰富的物资，制作饭团所用的腌菜应该是山上的野菜，味增汤亦是不像雷电芽衣所做的那般拥有太多丰富的调味品，而余下的油豆腐，已经算是八重村里较为珍贵的食材了。
华奕甚至怀疑油豆腐其实是绯玉丸为了满足自身的口腹之欲而特意从现实世界带进来的东西，本来的八重村应当是没有的。
材料的稀少注定了口味的单一。
不过华奕并不怀疑卡莲言语的真实性。
能够面不改色的吃下监狱伙食，并且让这一幕重复了无数次的卡莲，毫无疑问能做到她所说的永远不会吃腻。
众人坐在神社外侧，比院子里的地面要稍高一些的过道边，吃着虽然简朴，但毫无疑问很是美味的料理，欣赏着那似乎将会常开不败的樱花，有一种恬静温馨的感觉在心中酝酿。
此刻的华奕和八重樱一样，并未吃太多东西，更多的是满怀笑意的看着卡莲和绯狱丸享用料理，感受到华奕的目光注视，正开开心心的吃着油豆腐的绯玉丸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我只要有油豆腐就好了，话说，大哥是要去哪里找食材啊？”
“这是一处独立的空间，我要去外界带东西过来。”
华奕并未打算向绯玉丸隐瞒这里的状况，实际上，等到时机成熟，华奕会让绯玉丸自己做出选择，究竟是重拾记忆与力量做回绯狱丸，还是继续当无忧无虑的绯玉丸，全看她自己。
“外界？我要跟着去吗？大哥一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啊？”
虽然有些听不懂，不过绯玉丸依然表现出了她善良的一面，引得旁边的八重樱目光长久的注视着她。
八重樱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对绯玉丸一点也不了解。
人之初性本善究竟是对是错呢，至少八重樱认为绯玉丸原本是善良的，她失去的只是记忆与力量，华奕应该没有直接篡改她的性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