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点了点头，见华奕吃着果点，像是看戏一样的任由自己和云堇交谈，回以无奈的眼神。
把自己的那份果盘推到华奕面前，凝光转而望向申鹤。
从始至终，申鹤的神情都没有明显转变，未曾因承载群玉阁，为世间难得的珍宝的鸣霞浮生石惊叹，也没有被雕梁画栋和群玉阁内里的雅致摆设吸引。
“留云借风真君的高徒果然有着不俗的心性，璃月大地，不知有多少人艳羡的群玉阁，竟完全无法让你的目光驻留，相比之下，沉浸在外物中的我就是彻彻底底的俗人了。”
“……”
申鹤听清了凝光所说的每一个字，却不知道自己该给予怎样的回应。
对方似乎并未发出询问，但按照凡人的交际方式，自己好像该说些什么。
想不到答案的申鹤看向华奕，这样的小动作被凝光尽收眼底，心中满意。
她原以为仙人的弟子会继承一部分仙人的傲气，按照七星密探的汇报，申鹤有着符合气质的举止，清冷的像是高山上的清心花。
凝光不在意申鹤对其他人如何，她试探的主要是申鹤的性格，与华奕的相处模式。
要是申鹤仗着仙人弟子的身份傲慢无礼，对人仙特许轻慢不敬，凝光就要冒着引起留云借风真君不快的风险，敲打一下申鹤了。
申鹤向华奕征求意见的小动作，让凝光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临行前，仙人约莫是仔细叮嘱过要对人仙特许保持敬重。
此刻，在意的问题得到满意的结果，天权星丝毫不在意申鹤的沉默，典雅高贵的脸上多了一抹亲切。
“璃月港有一些神女降世，铲除魔物，救人于水火的传言，想来说的就是你了。我作为七星中的天权，理当向守护璃月的人表示感谢，之后若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事，还请不吝开口。”
“如凝光所说，要是有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麻烦，就和她提一下。还有，桌上的这些糕点都是很难买到的珍品，你们别客气，这些已经拿出来招待客人的点心要是没人吃，凝光可不会重新收起来。”
刚刚凝光与云堇、申鹤对话的时候，华奕主动品尝糕点，小部分原因是慢慢欣赏凝光展现的赏心悦目的待客之道，大部分原因则是希望借此令云堇放下拘束，让申鹤随意动作。
事实告诉华奕，必须主动开口才能完整的传达意图。
对人仙特许言听计从的申鹤当即拿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而后想了想凝光说的话。
“我曾经消灭过一些魔物，顺手将那些身处深山老林的凡人送下山，使用的术法与驱逐恼人的寻仙者的手段相同，后者叫我魔头，前者称我为神女，称呼取决于凡人的一念之间，反复无常，没什么特别的。”
稍微顿了顿，申鹤再拿了一块点心。
“有摩拉也买不到的糕点，是依靠什么获得的？”
“换作其他东西，像是[块]等级的元素结晶，需要潜力、地位、权势和功绩才能获得，很难简单的用摩拉买到，糕点没那么特殊，本质上，它仍旧是花钱就能买的吃食。”
第1763章 谁更能洞悉人心
“各家店铺中售卖的普通点心，除了要以口味来吸引顾客以外，还要考虑成本、售价、产量和储存的问题，比起单纯的好吃，他们希望做的是产量足够多，销量足够高，利润稳定，能够在口味下降前及时卖出去的点心。”
凝光耐心的向着申鹤诉说商业领域的知识。
“家世普通的人才是璃月的大多数，物美价廉是大众的追求，所以许多能制作更加美味的点心的商铺，碍于成本与风险，往往不会提前准备昂贵的点心，摆在货台等着顾客购买。”
申鹤默默聆听着。
她虽不通世俗，但在留云借风真君的教导下，有着基本的素养。
“想要做出更加美味的点心，从使用的水源到面粉、禽蛋、白糖之类的用料，都需要精挑细选，制作时的工序也更加繁琐，相比起普通糕点，成本可能增加了十倍，售价自然也要翻为十倍才能挣钱，然而味道是没办法好吃十倍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为了有限的口味差距，额外掏出大量金钱。”
云堇在旁边也听的很认真。
总觉得天权星的言语中蕴含着某种深意与哲理。
“花费大力气制作的商品无法获得稳定利润，有一块失去美味便意味着等同一大盒普通点心变味的损失，而商家不可能一次才做一块点心，自然不愿承担巨大风险。哪怕是我不计价格，愿意为更好的味道斥资，也有可能因为其他情况无心满足口腹之欲，像是请仙典仪后的那段时间，所以，一般是提前下订单，商铺现做。”
如此，才能满足获得利润和避免风险的基本要求。
“目前璃月港尚未出现类似琉璃亭和新月轩的点心铺子，并非缺乏名声、原料或技术，而是缺乏客人，比起山珍海味，糕点的地位差了不止一筹。百十位不一定会天天光顾的有钱人，无法长久的支撑起一家店铺，这是市场，亦是民心与民意的影响力的微小体现。”
云堇和申鹤渐渐意识到，凝光所说的乍听起来是生意，实际上是人心。
天权星对人心的把握，超越了她们的想像。
然而云翰社的当家与仙人弟子并不知道，请仙典仪后的那段时间，就连洞悉人心，也不止一次的掌控人心的凝光都身不由己，差点要被汹涌的民意淹没。
在座的人当中，华奕对人心的把握才是最强大的那个，他是逆转乱局，引领大势之人。
现在并非班门弄斧，布鼓雷门，凝光本就不是想炫耀自己对人心的洞悉，而是抛砖引玉。
天权星的秋水美眸望着身边的华奕，不知有多少情绪潜藏。
心思聪慧的云堇稍微细想，便想到了送仙典仪，想到了当时热血沸腾的自己，想到了华奕将热血的温度化作润物细无声的力量，滋润人心的言语。
华奕大人，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伟大！
感受到凝光话音落下后望向自己的眼神，以及云堇越发崇敬的眸光，华奕难以判断雍容华贵的天权星究竟是在回答申鹤问题的时候发散了思路，还是在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趁此机会为自己宣扬事迹。
姑且，表达一下谢意好了。
总不能责怪铺垫了半天，想要烘托出自己的高大形象的凝光吧。
靠着桌面的遮挡，华奕用食指轻轻挠了挠身旁早已是恋人的天权星的掌心，让她控制不住的勾起嘴角。
云堇沉浸在对人仙特许的崇敬中，申鹤则细细品味凝光言语中对人心的理解。
见到天权大人面前少了一份果盘的百晓，轻手轻脚的送上新的果点，视觉方面的变化终于令云堇和申鹤回过神来。
“不用再给我准备点心了，我已经吃饱。”
申鹤坦率的表明自己的状态。
云堇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也把面前的果盘吃完了。
貌似聊了许久。
华奕大人最开始邀请自己和申鹤登上群玉阁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有事情和天权星相商？
少女连忙站起身来，打算告别。
自己只是云翰社的当家，不像申鹤一样是仙人弟子，有着消灭魔物、庇护璃月苍生的实际战绩和参与到璃月核心当中的资格，应该识趣一点。
“我……”
“你是希望看看群玉阁各处吧？倒是我的疏忽，最开始就说了欢迎你们前来参观，结果自顾自的拉着你们坐下，说了许多不怎么有趣的话。”
云堇的心思瞒不过凝光的眼睛。
即便华奕真的有不能向她人言说的秘事准备告诉自己，比起任由这位崇拜人仙特许的可爱少女单独离开，有的是更为合适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