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众内部的观念大相径庭，立场也并非纯以至冬国和冰之女皇为主，你对其余愚人众怀有再怎么高的警惕都不为过，但以柳德米拉为首的那部分愚人众算是我的人，等我离开了璃月，她们还要由你这位特别情报官给予适当的照顾。”

职责所在，夜兰早已把北国银行内的愚人众的名字熟记于心，知晓华奕说的柳德米拉是谁。

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你要离开了？”

“时间定在逐月节之后，前往稻妻。”

有某种情绪自心脏萌发，游走于四肢百骸。

夜兰不是申鹤，她明白各种常识，亦明白这种情绪的正体。

是不舍。

稻妻与璃月间隔着辽阔的大海，单论绝对距离就比璃月和蒙德远，更遑论船只航速有限，极大程度的取决于风向和风力。

就算自己想以护送为由跟着，一来一去也要花费长久的时间。

关心则乱，夜兰忘了将不止一次的见识过的空间权柄考虑在内。

“……”

无言的沉默已然表露少女的心思，华奕含着笑意，注视面前曾是特立独行之辈的情报官的眸子。

本来能完美隐藏所有情绪，令别人读不出信息，寻不到破绽的碧玉似的眼睛里，难掩惆怅。

“我又不是一去不返，在我暂时离开的日子里，凝光就拜托你照顾了。”

“天权星才华横溢，又有三位秘书协助，不需要我来照顾——你是担心她像天枢星一样中毒？我明白了，会特别注意的。”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距离逐月节还有好几天呢，先处理天枢星的事吧，劳烦你在本该休假的日子加班。”

“……没关系。”

如果加班就能换来你留在璃月，那我宁愿天天加班。

夜兰没能把心里话说出口。

第1900章 没能等到

璃月港的人们并不知道七星中的天枢星身体抱恙，想要退位让贤，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璃月，暗地里差点出现七星级别的权力更替。

他们感慨的谈论着前不久冲天而起的金光，总务司已经张贴出公告，那光辉是曾为守护璃月而战的千岩军英烈显灵，是人仙特许从层岩巨渊带回将士们留下的家书所造成的连锁反应。

“五百年前的灾厄啊，就算是我爷爷的爷爷，也无法追溯到那样久远的岁月。不过当时望着漫天辉光，即便还不知道它的来历，竟然也产生了几分安心感，就像是当初见到仙光一样，第一眼就觉得是吉兆。”

人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

夜晚本是休息的时间，只要不制造出噪音影响他人休息，那就可以肆意休闲。

往日里，他们或是说着打趣好友的玩笑话，或是来一场行酒令，嬉笑怒骂，皆是生活的调剂。

这次通过总务司的公告知道了金光的正体，却是多了几分庄重。

“毕竟是千岩军呢，生前他们为守护璃月战死，死后自然也与志怪故事里害人的恶鬼不同，他们必定是英魂，是我们的英雄。”

“如果可以，我也想当千岩军，为如今的璃月贡献力量，给人仙特许和七星大人们分担一点微不足道的守护之责，可惜没能通过选拔。对了，老李，我记得你家侄儿就是千岩军吧？先前海兽来袭，你家侄儿似乎还参战了，是军中精锐。”

“他呀，这次负责与总务司的人一起给那些英烈的后人送信，并且加以慰问。也不知道人仙特许大人带回的那些家书，曾经在层岩巨渊死战的将士们，最后时刻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是对天下太平的渴望，还是对家中孩儿的叮嘱，要他们成龙成凤？”

“没那么崇高。”

旁边一直在默默喝着酒的另一人终于开口。

“我家的先祖便是死守层岩战线的千岩军，今天我收到了先祖留下的家书，内容是愿家人安康，愿家乡安好，想再尝尝门前小贩卖的烤鱼，想再过一次海灯节……先祖也是人，千岩军的职责令他明知必死而慷慨赴死，但也免不了产生思念与不舍，唯有保家卫国之心不变。”

“……”

露天酒摊一时间变得寂静，在这里喝酒的人半晌没有说话。

心目中千岩军的高大形象并未崩塌，恰恰相反，知道了家书内容没有想象的高大上，反倒充斥着再正常不过的情绪之后，五百年前的先辈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

他们原本是普通人，是有着畏惧、紧张、胆怯等等人之常情的，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千岩军的日常训练没那么神奇，无法为普通人祛除弱点。

在五百年前的大灾大厄前，千岩军做出了选择，将家国置于自身生命之上，于是不再普通，不再平凡，成为黎民百姓敬仰的英雄。

于是，历经五百年，璃月人依旧没有忘记他们。

千百年来，璃月从不缺舍身取义者，从不缺慷慨赴死者，从不缺乏英雄，更不缺乏对英雄的爱戴。

再往后推五百年，只要璃月尚在，只要璃月人一息尚存，为璃月牺牲的英雄，就绝不会被遗忘。

“明天，带一份烤鱼，一坛好酒，去拜祭一下吧。”

“理应如此。”

类似的对话，在璃月港不止一处地方出现了。

在专供个体渔民和钓客使用的小码头，早已和附近众人无比熟稔，满头白发但一直精力充沛，身体健朗的天叔，默默垂钓，眼睛并未留意水面的波动，而是心不在焉的瞥向周边。

他看着远处不断有人往商船上装货卸货的主要码头，听着隐隐传来的吆喝声，以及对冲天而起的金光的谈论声。

这是璃月作为提瓦特最大商港的体现，更是璃月之所以为璃月的证明。

这是一片令人深深眷恋的土地。

但——

“知易……”

天叔就是天枢星。

他在等人。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从几天之前，乃至十几天前就开始等。

等那个人主动坦白，等那个人悔改，迷途知返，仍为可造之材。

就算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就算让亲朋同僚担心，也要当个倔强老头，拒绝让医师看病，天天跑来这里钓鱼。

知易来过多次，依旧是过去的那副儒雅，又带着年轻人的活力的模样，可他并未做出天叔期望的举动。

他做出的，是一锅锅味道鲜美的鱼汤，用特制调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