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垂下眼帘。

倘若将为大师兄着想谋算视作杂念，突破剑心便要放下杂念，那还不如不突破了。

偏偏这又关系到师父对大师兄的态度，实在矛盾。

“你可以更信赖师父一点。其实，哪怕有一天你们和师父闹别扭，她也不忍心做出实质行动伤害你们的，至于平日里的言语交谈，我不是已经多次示范过了么？师父从未责怪，别让仙人的千年传说给自己添上多余的距离感。”

总觉得，从先前开始，大师兄的许多话就夹杂着些嘱托的意味。

发色赤红的美丽少女感到心慌。

从天边极速靠近的剑光打断苏湄的思路，赤鸢归来，带着一个包裹。

“师父，你去买什么了？”

江婉兮凑到仙人身边，好奇询问。

刚刚玩的很开心的活泼少女，听到师兄的反复告诫后，现在明显变得大胆，敢主动与师父说些没那么重要的话了。

她以为没那么重要，师父去买的是普通杂物，然而赤鸢的回答令婉兮身形凝滞。

“黄纸、香烛。”

“这、这是祭拜逝者用的？”

“｀嗯，我要在此祭拜几位友人。”

赤鸢立于东海之滨，望向南方的无尽海域，目光直达海水下的无底黑暗。

“师父的朋友葬在哪里？”

“魂飞九天，魄落九渊——神州的古语是这样讲的。当年蚩尤作乱，为祸苍生，她们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海滩上陷入肃穆的沉默，林朝雨抿了抿嘴。

“她们是九幽的族民吗？”

“不。九幽希望蚩尤复生，而我的友人一心只想消灭邪兽，她们不是九幽的族民，而是对头。”

当着九幽遗族林朝雨的面，仙人并无多少掩饰的诉说友人的结局。

“蚩尤是天地真气汇聚而生的妖兽，它诞生时，南海因之尽毁，她们等不及我回来，就与蚩尤鏖战。”

“对不起。”

“朝雨，你不必向我道歉，先有蚩尤，后现九幽，九幽的族人和她们处在不同的时代，谈不上有什么恩仇，反倒是我……”

二十年前九幽遗族齐聚兵主古冢，试图复活巨兽蚩尤，赤鸢仙人飞剑赶到，挫败了九幽族的阴谋，将入魔者斩杀。

林朝雨是唯一没有入魔的，被大人们裹挟入漩涡。

即便如此，真要算起来，赤鸢仍旧与朝雨有杀亲之仇，这本是少女的心结，随着华奕诉说入魔种种，她当然无法心生怨恨，只是那终归并非什么美好回忆，无需多提。

学着师兄曾经多次示范的样子，少女抓住仙人的手，用动作表明心志否。

“师父，我明白的，这次由我和您一同祭拜先贤。”

苏湄轻呼一口气，同样来到赤鸢身边，帮着点起香烛，燃烧黄纸。。

第2462章 有画面了

符华在祭拜自认为早已逝去的姬麟、苍玄和丹朱，但华奕知道她们没死。

舰长大人的心情古怪。

为了防止符华以后强行动用羽渡尘燃烧记忆，忘记太虚剑派的点点滴滴，他势必要动用手段保护这一段回忆，等到时间旅行结束，回归后世，符华便能想起收了几位徒弟，有过哪些交集。

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自然也能知道。

华奕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小识敲着桌子，挤眉弄眼的调笑符华。

“老古董，听说你到处和人说姬麟、苍玄和丹朱她们死了？”

可以预想到符华无从反驳，面色僵硬。

所以，现在应该阻止她自己给自己创造黑历史吗？

眼见林朝雨和苏湄跟在符华身边，燃烧黄纸，虔诚祭拜守护天下苍生的人族先贤，旁边的江婉兮、江婉如和秦素衣皆是默默悼念的样子，连程凌霜的俏脸上都出现一缕肉眼可辨的庄重，华奕欲言又止。

苍玄、丹朱是和符华住在一起的，林朝雨她们身为师父看着长大的弟子，以后在圣芙蕾雅学园重逢，大概也会搬进符华家。

到时候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识之律者女士诉说符华率领弟子祭拜友人的事迹，甚至动用权能把画面完整复现，跟在师父身旁烧黄纸的林朝雨、苏湄，还有为逝者哀悼的江婉兮、程凌霜她们，以及被哀悼的“逝者”苍玄、丹朱，共同目睹这一幕也不知作何感想。

好笑，感动，尴尬？

以可爱少女们的性格，肯定不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暂且听之任之吧，现在阻止也为时已晩。

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把自己摘出祭拜行列，华奕静静等候符华结束祭拜。

于是，新的问题出现。

赤鸢仙人久居深山，清心寡欲，坐看尘世间数千年沧海桑田，时间观念早已有别于常人。

并且，她买的黄纸和香烛很多。

兴许是希望故人在死后的世界里，能多一些香火供奉，哪怕前文明融合战士的经历告诉符华，根本不存在什么亡者的世界。

清心寡欲的仙，终归怀有妄念。

黄纸一叠叠的烧，香烛一根根的燃，从白天到傍晩。

是真气波动。

按照特定轨迹流转的真气波动，令赤鸢仙人猛的转过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心气无形，化为太虚，臻至太虚剑心最高境界。

“你突破了？”

事情已经真实发生在眼前，却仍要再次询问确认，足以说明仙人的惊讶。

太虚剑心乃是门槛极高的武学，除神蕴外最难的一蕴，讲究资质，讲究契机，无法单靠时间积累取得进展。

哪怕是江湖人眼中的练武奇才聆听剑心决，大多也不能入门。

结果华奕轻轻松松便修成了至上的太虚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