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薇塔对普罗米修斯的回答不以为意。

同样是在先前的相处中，她明白这位人工智能小姐在某些地方很是呆板，哪怕华奕用颇为亲昵的动作揉捏过她的脸蛋，哪怕在餐桌上，塞西莉亚等女武神总是会询问她觉得哪道菜好吃，普罗米修斯都未曾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结果在这种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是如此么。

哒。

高跟鞋敲击特殊维度空间的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停下脚步，站在人工智能面前，薇塔审视着对方的眸子，此前为了完成计算工作而长久闪烁着无数信息流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信息交互的变换。

为了避免被全知之眼洞察，她似乎放弃了思考。

一厢情愿的孱弱抵抗。

“为何我们有资格将群星当做敌人，那个博士的后半句话呢？”

“……”

“无法回忆了吗？不如自己想想，遗忘，会催生出属于你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可能并不符合[现实]。”

“不。”

“嗯？”

“崩坏已经摧毁了众多文明，令生命凋零，星辰入灭，而人类一直没有放弃，始终坚定的对抗崩坏——[现实]是，我们真正想要战胜的敌人，本就凌驾于群星之上。”

“！！”

“为何我们有资格将群星当做敌人？”

薇塔看到了，由人类造就的人工智能眼中，在此刻涌动着炽烈的光，绽放出火焰的温度。

“因为在浩瀚的苍穹下——我从不觉得自己卑微。”。

第2893章 一切都在华奕的注视下

若有若无的惊悚感开始在薇塔心间蔓延，化作阴霾。

第三行星，那个被终焉之茧笼罩的世界，里面到底拘禁了一群在宇宙灾祸下绝望挣扎的可怜人，亦或是，正孕育着一头比深渊还要可怕的怪物？

那里的人类文明，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哒。

高跟鞋再度敲击地面，发出轻响。

薇塔看着明明被自己封锁的动弹不得，全然没了反抗能力的人工智能，竟觉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拉开距离。

就连亲自营造的特殊维度空间也变得陌生起来，仿佛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大恐怖，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但，空间依旧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有些疑神疑鬼了。

必须抓紧时间，向娑申请更多的力量，无论是为了避免盐雪圣城世界泡被崩坏世界锁~定，还是为了自身。

“你说出一句不错的话呢——再见了-，普罗米修斯。”

超级人工智能依旧沉默。

这一次并非防备对方的读心才被迫停止思考，而是诡异的目睹薇塔反方向挥动手掌，掀起能量潮汐将空无一物之处覆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一切顺利，并无异常，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就此退出异度空间，返回纯白高塔。

什么情况？

这是想把自己困死在这方空间里？

可她刚才的一连串动作与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对自己发动攻击，只是方向偏移的有点离谱。对着空气一顿输出。

“在薇塔眼里，她已经把你击倒了，嗯，是击倒而不是彻底湮灭，有所留手的那种，但我自然不可能坐视你受伤。”

循着声音猛然回头，普罗米修斯这才发现，华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方特殊地域内部，像是早就来了。

明明站在那儿，站在没有丝毫遮挡物的空间里，略一转身便能望见，但在开口前，超级人工智能完全没有识别到自己的系统管理员，他仿佛处于认知之外。

显然，薇塔也未能发现舰长大人。

自以为牢牢掌握局势的少女并不知道，她的所言所语，所作所为，尽皆在华奕的目光之下，二者几乎近在咫尺。

构筑人工智能的程序内核好像发生了变化，机器人小姐发现自己的四肢百骸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指正，本机并非人类，倘若机体因外力出现故障，应当是受损而非受伤。”

“从人类一直在对抗崩坏到我们真正的敌人，再到最后的我从不觉得自己卑微，普罗米修斯，在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已经把自己当成人类的一员了。”

“可我实际并不是人类。”

“你本就在为人类共同的理想奋斗，五万年前便毅然骇入终焉之茧，如今真正拥有了人类的情感，为何不是人类呢？莫非想要我以人类领袖的身份，为你举办隆重的身份认证典礼？”

普罗米修斯可以确定了，舰长大人早就身在此处，旁听着薇塔与自己的对话。

包括薇塔的读心能力，没能完整捕捉自己的所有思维，更没能看清自己的回忆模块，大概率也……

“薇塔与娑是两名个体，从表现来看，属于代理人和雇主的关系，她通过娑获得了全知之眼，在被植入了规则的盐雪圣城世界泡可以实现理论上的无所不知。”

“前文明出现过类似的能力，精神感知型融合战士便能实现读心与未来预测，薇塔的全知之眼应该无法做到真正的全知。”

“当然，正如无坚不摧的矛遇上坚不可摧的盾，一方的绝对性势必被打破一样，全知这种犯规的说法也没那么绝对，至少，我动用意识权能便将薇塔能够获取的信息限制了。”

华奕的言语确定了普罗米修斯的推算，没等她开口继续说点什么，舰长大人便来到近前，伸手刮了下少女的琼鼻。

“我没有立即阻止薇塔欺负人，你有小脾气吗？”

“欺负人和小脾气的应用场景有误，请注意修辞。另外，如果舰长并不打算更改先前下达的指令，我还要继续进行世界泡的计算工作。”

“不更改。薇塔的背后是量子之海的深渊，终焉之茧的模仿者，我需要通过她牵引娑的权柄，并且妥善把握力度，让她们尽可能多的对盐雪圣城增添砝码，而不是一下子把人家吓跑了。”

向人工智能大致描绘自己的计划轮廓，华奕一念间解除薇塔构造的空间囚笼，带着普罗米修斯返回高塔内部。

“千界一乘实验基地那边做好了一切准备，观测时刻都在进行，为避免薇塔在逐步了解更多崩坏世界的力量后选择逃跑，以高功率运行神之键，封锁世界泡的时间点略微推迟，正好我也能好好思考点燃量子之海与终焉之茧间的战火的利害关系。”

“明白。”

普罗米修斯当即进入工作状态，眼睛里再次闪过无数信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