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反正自己也没有选择余地不是吗？舰长大人都开口了，区区一个俘虏哪里还能讨价还价。

“实验成功了，能量的融合异常顺25利，多么美丽的色彩，像是映着弗楼沙的天空……晩……霞？真是一个陌生的字眼，我竟然需要回忆片刻才能想起它的读音。”

又一段语音被触发，展品是一团难以名状的雾气，里面还有丝丝缕缕的能量波动。

“灾异夺走了一切，连同我的文明，我的过去，我的——所有。但……那又怎样呢？所谓的文明也不过是玻璃容器中的一团紫色虚无。”

不同于先前新生展柜语音的佶屈聱牙，这一段言语夹杂着少部分与薇塔一样悦耳的嗓音，但正在逐渐向非人的地界演化，开始产生与人类隔开的分明界线，由位格变化带来的距离。

这或许是娑尝试向世界泡植入扭曲规则，放牧量子之海，由人登神，成为海之深渊那段时期留下的只言片语，

在盐雪圣城时，华奕和娑有过交锋，直接把她的一部分权柄斩落，化作希儿成为海的女儿的养分，算是有所了解。

然而此刻听着漫长岁月以前娑的自言自语，尤其是那句“但……那又怎样呢”，听着其间的停顿、沉默，以及微不可查的语气变化，舰长发现曾经的娑，在嘴硬程度上或许能和梅比乌斯争锋。

竟恐怖如斯！

“……你看我干什么？”

绿色蛇精小姐察觉到华奕的异样目光，即使不会读心术，逐火英桀的敏锐直觉也告诉她，舰长在想非常非常失礼的事情，而且还和自己有关。

“看你可爱。”

倘若梅比乌斯的嘴是坚不可摧的盾，华奕的嘴便是无坚不摧的矛，轻飘飘抛出一句话，便让绿发科学家神情凝固。

他才是此世最强之嘴！

这一击破开重重防御，效果拔群，梅比乌斯没能招架住，只能强行摆出凶狠的模样，蛇瞳竖起，瞪着不顾时间与场合，口不择言说怪话的舰长大人。

爱莉希雅侧过头，无声偷笑。

若不是感觉绿色蛇精小姐情绪汹涌，已经达到峰值，到了一碰就炸的地步，她说不得用个人终端拍下好友此刻的神色，永久保存下来。

“梅比乌斯姐姐的颜色……”

从来到博物馆开始便陷入异样沉默，一直看着周遭环境的小画家格蕾修终于被身旁绽放出的蓬勃色彩吸引，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绿发科学家强行打断。

靠着按下另一件展品的语音按钮。

“就像小家伙们说的那样，这里的确太空旷了，我得好好想想，要用什么样的摆件，才能驱散那片空无所带来的……精神上的寒冷。”

这是一个小型鱼缸的投影，投影中的鱼还在游动，响起的声音属于薇塔，虽然和娑曾经的音色相同，但两人的语气声调差别极大。

“在看到这条美丽的生命时，我确信自己找到了答案。莫塔维，在它所属的文明中是海中明珠的意思，像珍珠一样美丽，也像珍珠一样珍贵。然而它现在不在海里，而被培育在方寸大小的人工造景中——就像明珠总是被镶嵌在权冕之上。”

被华奕和崩坏世界的融合战士，被这么多人认真倾听自己以前的自言自语，薇塔产生了怪异感。

“这种鱼的生命非常脆弱，风暴，天敌，乃至对于未知海洋的恐惧，都将瞬间夺走它们的生命。因此，只有美丽的囚笼可以延续它们的未来，这样珍惜而宝贵的生命，很适合作为赠予博物馆的第一件礼物。不过，很可惜啊，我能带给她们的只是幻影，因为此刻，我正要在人们参观它的间隙，将这口鱼缸沉入海底。”

听这段话就知道，薇塔把某个文明的稀有鱼类给偷走、放生了。

“比起永恒的囚笼，还是瞬间的幻梦更加有趣吧？祝愿它在名为海洋的，更加广阔的囚笼中，游的更快一些吧。”

“所以，薇塔小姐127所说的幻梦具体指代着什么呢？”

语音到此为止，正好录制声音的人就在面前，华奕顺势发问。

“我说的不是名为莫塔维的鱼儿，显然，那条鱼没有张开嘴巴亲口对你说自己的梦想，正如春花秋月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意味一样，人们描述事物时往往会寄托自己的感情。薇塔，在将鱼放归大海时，你想的是什么？”

“……只是感慨自己做了件好事罢了。”

如果鱼缸相比起大海是极度限制自由的囚笼，那么广度深度显然都不如量子之海的本证世界，被俘虏的自己，算不算是落入更小的囚笼？

好像不算。

至少，薇塔感觉自己少了许多空无的精神寒冷。

她现在没办法给华奕更多的答案。

“博物馆里虽然还有其他展品，但就没这么多信息量了，主要是异世界的土特产，比起继续参观，你们想着的应该是唤醒格蕾修吧？是就此离开博物馆，从福洛斯前往赫斯珀，直至边缘禁地，从那里进入方舟，还是说——打破娑的布置，从这里直接前往格蕾修所处的休眠舱？”。

第2991章 娑放弃了？

博物馆本来方舟的组成部分，地板和墙体都维持着宇宙飞船原本的建造样式，但通道尽头的感应式合金大门均无法开启。

娑施展手段，硬生生从方舟中“挖”出这么一块闭锁空间，小薇塔们长期被表象蒙蔽，没能察觉入口处的空间传送波动，以为福洛斯的地下真的藏着一座博物馆。

因为在漫长岁月以来，包括被重置的文明经历中，她们从未在博物馆里找到入口之外的道路，那些看似是大门的构造只是个摆设，完全无法打开，最擅长机械的小薇塔也无法接入控制系统，博物馆简直是一片铜墙铁壁。

薇塔倒是知道方舟的存在，然而小小的代理人怎么敢挑衅神明，靠着娑给予的力量破坏她的布置。

在博物馆中添加自己搜集的藏品，将新加入的展柜连接这里控制灯光的浅层电路，保证随时可以播放语音，已经是薇塔的大胆尝试了。

长久以来，博物馆始终没有外人踏足，不到十指之数的几位城市管理人和深渊代理人，一直维持着它被娑改造后的样子。

现在不但迎来好几位崩坏世界来客，从星球诞生文明开始便一直维持的博物馆内部格局也将就此打破。

“从这里直接前往休眠舱，我会破除娑留下的力量。”

无需华奕特意强调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身经百战的融合战士知道该怎么做，已经开始戒备。

既然娑在博物馆留下了各种布置，舰长大人强行破除，无异于主动向量子之海的深渊宣战，但凡对方应下，就此现身，便是全面战争。

爱莉希雅拿出了那把很符合她审美的弓箭，樱微微降低重心，一旦拔出寒狱冰天，即为快至刹那的极致斩击。

伊甸握紧了星海谐律，将用歌谣笼罩整个福洛斯，避免战斗余波直接将这颗星球的脆弱文明摧毁。

太虚剑气中修炼剑心的硬性条件之一，确保身体随时可以进入竞技状态，早已是融合战士们的本能，基础的战斗素养。

不过，并不是所有融合战士都这般强大，帕朵菲莉丝自知实力有限，缩了缩脑袋，拉着先前因为猫咪走失而与她有过近距离接触，关系很快熟稔起来的义心的薇塔，和其她薇塔一起躲在华奕身后。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舰长身边，这可是早在往世乐土时期，便被侵蚀之律者证明过的真理。

猫猫和小薇塔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内心高高悬起，等待着华奕动作。

封闭式的空间被打破，那将是何等惊人的场面，就连被樱秒杀，在逐火英桀口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型崩坏兽，都拥有那般庞大的体型与足以粉碎万物的质量，既然博物馆的禁制能让哥哥姐姐流露慎重的神情，破除它会造成怎样的浩大影响，小薇塔根本不敢想。

还是靠着对薇塔姐的信任，以及充满人格魅力的华奕哥哥留下的绝佳印象，管理人们才没有表达意见的，否则事关福洛斯安危，她们多少要追问一下博物馆是不是真的不在地下，激进举动是否会引发大地震。

然而并没有什么夸张变化。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能量光华，甚至连地面震颤都没有，没看到舰长如何动作，便是一声沉闷响动，然后博物馆长久以来未曾开启的合金门便打开，展露后方通道。

“……”

沉闷异响很快消失，周围再次变得安静，没人按下博物馆展柜前的语音按钮，也没人说话，屏住的呼吸尚未放松，一时间周围静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