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布丽姬特应该有几本的安全理念，但兰登还是担心地叮嘱道：“不要乱碰，遇到奇怪的东西叫我。”

“好～”布丽姬特轻快地回应。

兰登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实验室。

实验室大致分为几个区域：文书区、炼金区、实验区。

文书区的桌子和书架上都有很多纸质资料，但大概是祖先觉得重要的都写进册子了，这些都是没用的数据吧，因此没什么魔法保护，年代又久远，感觉一碰就会碎掉，兰登都不太敢翻动，只敢隔着一段距离，弯腰去看。

他小心翼翼地大致看了看，感觉还真的都是没什么用的数据，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实验人数确实不少，说明实验数据不是瞎编的……

不过这祖先是不是有点丧心病狂啊。

好歹也是自己的血亲……真就当了魔法师就不做人了呗？

兰登感觉有点冷，总觉得换个有亡灵法师的世界观，这实验室大概就塞满了死去的怨灵……

文书区感觉没什么有用的，兰登就转移到炼金区。

这个区域有很多宝石，还有一些炼金道具之类的，估计手札里提到的“炼金匕首”就是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

不过那个炼金匕首是被放在了保险箱里，这里的应该都是一些半成品或者失败品。

布丽姬特好奇地捡起一块宝石：“这是红宝石吗？看上去好漂亮啊，怎么就扔在这里呀？”

兰登瞥了一眼：“大概是关掉门后就没人想进来吧……你找找还有多少宝石，找个袋子装起来，我们这次直接带走了。”

这里的宝石成色都很好，毕竟祖先要做的是那么重要的实验，当时宝石矿应该也正值开采的好时候，缺什么都不可能缺宝石。

但兰登一想到，这么好的宝石，就扔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人要，估计祖先做完实验关上门估计就没打算再回来了，对比自己现在的窘况，心中就不禁升起了羡慕嫉妒恨。

“……再找找还有什么值钱的，一起拿走。”

不能挖坟拿陪葬，这里的东西总归还是能拿的。

当然，公国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其实只要放弃几个奇观的维护费用，也别再瞎建造什么度假别邸，那维持正常的贵族生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然兰登也不至于零花钱都能随便给芙洛拉买东西。

而且兰登之前远程指使宫务主管卖掉了几个别邸奇观，回流了不少资金，还调整了商人的税——之前是只要商队过境，不管有没有交易达成，都必须收重税，至于交易达成，那就更要交税，以至于商人一旦考虑到回本困难，干脆就绕路走，然后上面的人不管理由，觉得没达到预期就继续加税，进入了恶性循环。

这种简单粗暴的想法也不能算错，其实很符合这个世界的上位者的特征……上面的人不会去考虑下面人活得有多艰难的。

兰登其实更倾向于细水长流，所以减了一点交易税后，还设立了几个免过境商税的区域，甚至搞起了官方保护费。

愿意接受监管的，可以得到当地士兵的保护，两个商家有矛盾就帮接受监管主动交税抽佣的一方，商队离开此地区的时候也可以全程得到士兵护送，避免遭遇劫匪。

兰登本来只是想做个试点，不过从报告上来看，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对“官方”和“大老爷”的敬畏。

这些商人为了得到官方背景站台，已经在交税方面卷起来了，而且免过境税，很多商人也会觉得便宜不占白不占地路过，既然路过就要做生意，入境时登记的商品数量和离开时的加减一算，想偷税也有限，主要图的就是一个积少成多，账务果然比之前好看多了。

但兰登又不是商学院的，他知道自己这手段只是顾着眼前，估计过几年要出事……可过几年魔族都要入侵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先让领地看上去繁荣一点就行了。

要不是在这方面赚了不少，兰登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又新雇佣两个魔法师，这些可都是吞金兽。

但兰登新雇佣了魔法师，还拒绝削减军费，再要觉醒了宝石魔法，那在宝石矿挖空的现在，肯定还是不够啊！

可恶！就不能来点比较赚钱而不是特能花钱的能力吗？！

布丽姬特没有觉得兰登小家子气，她眼神发亮，看上去好像很喜欢干这种活儿，快活地秒答：“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炼金区好东西不少，看得出来这是个烧钱也烧人的实验，兰登也是大致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就进入最后一个实验区。

实验区很空旷，主体就是地上的魔法阵……

布丽姬特一遍收拾宝石，一遍还在关注兰登的动向，看到他往那边走，已经绕了一圈的布丽姬特立刻提醒：“啊，那边的地面凹陷下去了，公爵小心不要被绊倒。”

兰登：“……？凹陷？”

“对，比其他地方的地面要矮一截。”

布丽姬特难得地露出了有些忧愁的表情：“根据血迹和魔法阵来判断，可能是怕单独清除之前做实验留下的血迹有可能让地面凹凸不平，所以干脆做一次就铲平一次……这是在做什么实验啊？”

兰登被这个描述搞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看手札的时候，人命只是数字，他的同情也有点浮于表面，看刚才写字台的文字记录里的名字，才有了点实感。

可布丽姬特描述的这个细节，瞬间让他真实感爆棚。

是人体实验啊！！！而且是反复在死人的原地继续操作的人体实验！！！

祖宗啊，你差不多得了！搞点阳间操作行不行！！！

兰登头一次觉得自己家有点阴间。

亏他还一直感觉自己家比起其他封建大领主来说，已经算很好的领主了。

比如他妈赞助了几个福利院，会领养身为孤儿的海莲娜，还买下了身为奴隶的莉莉卡，比起只知道开宴会吃喝的贵妇人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爸没什么好说的，不怎么管事自然也不怎么搞事。

结果祖宗阴间到让他窒息……

他一个现代人受不了这种草芥人命的观念。

哪怕在这个世界当了十几年贵族，他也始终认为，人的生命是很珍贵的，不能轻易夺走。

兰登的心情随着对实验室的探索而愈发沉重。

来帮忙的雷石东都早早退到了门外，只有布丽姬特还陪着他在实验室里，像是围着主人的腿团团转的小狗一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公爵，你在找什么吗？”布丽姬特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确定一些事……”

本来他只是想知道手札记载的真实性，毕竟坑后代的祖宗又不是没有，他这一旦被坑就要付出生命代价，谨慎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看来，真实性确实是有了，这实验室不是单纯地想伪装个现场就装得出来的，不光是布丽姬特提到的那个细节，很多其他细节都显示这里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惨案，比兰登想象的要过分多了。

兰登把实验室搜刮了一遍，再次回到那个魔法阵旁边。

大概是最后一次实验懒得打扫了，上面大片的血迹依然残留着。

兰登站在这里，就忍不住想象自己如果想觉醒血脉魔法，就必须躺在这个魔法阵上，然后把剑捅进心脏，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一地……

这些血……他的血……濒死的话……

“公爵？公爵！”

布丽姬特的呼唤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很遥远，兰登想要做出回应，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