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凝是那种会莫名给人冷淡感觉的女人，这四年这种气质似乎变得愈发强烈，江离单单看了她一眼，颇有种眼睛被刺了一下的感觉，月姬竟然和慕冰凝并排坐在一起，而两人的中间还有一个空位。

江离朝着身边的白笙低语，“那中间的位置应该是留给你的。”

白笙的声音变得有些怯起来，“这……”

“别怕，看江离师兄尽快解决穆戈，很快就能散场了。”

于是白笙也离开了江离的身边，朝着月姬与慕冰凝走了过去。白笙坐在了两个女人的中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先和谁搭话，所以也低着头沉默不言。

江离抵达了这里，于是所有原本还议论纷纷的弟子们，都渐渐的收了声，江离不说话。

他有个对外模式的面具，对外模式的时候脸上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上去很有亲和力，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江离颇有些感慨。

当初他还是隐剑派小师弟，可四年过去，其实他的辈分也该混到师兄了，但遗憾的是他修为太低，在隐剑峰上，只要你的实力够强，你就能获得尊重和崇拜。

江离的目光落到了台上的穆戈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穆戈的年纪要比他稍微大一些，江离是知道穆戈的，毕竟穆戈是为数不多和他一样，从山下带回来的孩子，穆戈此刻正在磨着手中的剑，其实他的剑已经足够锋利，用不着磨。

江离跳到了论剑台上，望向面前的穆戈，按照辈分来说，他是要喊穆戈一声师兄的。

“穆戈师兄，何时开始？”江离恭恭敬敬的说道。

“只要你准备好了，那随时就能开始。”穆戈收起手中的磨剑石，握住了手中剑柄，抬眸望向了江离。

这是个眼神很平静的人。

而他的表情也很平静，平静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江离迟疑了一下，忽然问，“穆戈师兄为何要找我论剑？”

“你和莫天生与林羽的那两场论剑，我都不在，回山过后听闻你的剑术很厉害，所以想找你论剑一场。”

“原来如此。”江离微微点头，过了片刻他又说，“我没记错的话，穆戈师兄和我都是从山下被宗门捡回来的？”

穆戈微微点头，“是。”

他不明白江离为什么要多嘴问这几句，但他还是点头回答了，也并没有不耐烦的情绪。

江离再问，“穆戈师兄的剑意主修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台下稍稍有些诧异，有不少弟子都猜测穆戈已经领悟了剑意，但是他们看不出来，与穆戈也不熟，所以不好发问，但此刻被江离如此笃定的问出来，台下的不少弟子都满怀好奇。

“锋锐。”穆戈的脸上终于多出了几分意外。

他是前不久在一次历练中领悟剑意的，但他并没有炫耀的欲望，所以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他此刻也被江离勾起了几分好奇，“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江离挠了挠头。

“那便不必说。”

江离点了点头。

领悟剑势以后，会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更加敏锐，所以他能感知到穆戈身上的剑意，这也是他想多问对方两嘴的原因，他身上有伤，不好动用太多灵气，想快速解决对手就得用到剑势，但是容易让对方剑心失守。

他和对方都是从山下来的，都没什么资源修行到现在，对对方来说已是尤其不易，无冤无仇的，江离也不想他觉得太绝望。

“你悟了多久？”江离问。

“六年前初窥门径，一个月前终于顿悟。”穆戈平静回答，他望向面前的江离，“我记得你是先天剑体，你悟了多久？”

“一个时辰。”

江离坦然回答。

穆戈的眉梢止不住的跳了一下。

台下已是一片哗然，因为江离的话有些荒唐的过分，就好像江离刚说了个他修行一个时辰就一步进入大乘期一样的笑话。

“你不是在说笑？”穆戈忍不住问。

“不是。”江离无辜的摊开双手。

江离前世压根就没碰过剑，这辈子的先天剑体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按照古籍的记载，先天剑体不过也只是能够更有概率领悟剑意，倒也算不上什么尤其稀罕的天赋。

所以他这话说出来就挺荒诞的，但事实正是如此，江离当初是先按照宗门发放的修行心法修行了一夜，灵气入体以后系统出现了，据说是被灵气激活了，要是他没被玄天道极宗看上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灵气，那这辈子也不可能接触到系统。

所以江离还真挺感激玄天道极宗的，这里对他来说有家的感觉。

当初赵青衫领他进师门，给他发了一把玄铁剑，教给他的第一件事，是让他思考他为何要握剑。

当初同门的师兄师弟们的想法，有握剑斩尽天下不平事，有想要成为剑道至尊，也有很朴素的愿望，想吃饱穿暖，想守护心爱的人，为了念头通达。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觉得握剑没意义，准确来说，是一切都无意义，因为他的观念还停留在，活个六七十岁其实就算很长很长，就能结束这荒诞的人生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可这辈子不一样了，修行到尽头能活个千万年。

江离其实觉得有些可怕，如果真的会活到千万年，那得是多么恐怖的一种孤独。

人生无意义，去感受，去欺骗，就已经是所能做的最大努力，所以他握剑想了一个时辰，最后其实没得到答案，但是莫名其妙的就算是领悟了剑意。

他的剑意叫定风波。

其实剑意按理来说，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一种bug，除了那些正常的，用于提升剑速，亦或是让剑招更加精妙的剑意，江离还听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剑意，比如有叫“无影”的，领悟过极致后对方便看不到你的剑会出现在何处，还有叫“重剑”的，领悟过后你的一剑就会变成出了上千剑，“追光”领悟到了极致，就是接近光速的快，而穆戈的“锋锐”，想来就是会让剑变得无比锋利，即便是拿着一根桃枝，也会宛若神兵利器，但江离当初压根就想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很荒诞。

直到他自己也领悟了剑意，定风波是过去他很喜欢的一首诗，每当他觉得空洞的时候，看见那首诗总会觉得内心平静很多。

“你的剑意是什么？”穆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