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听见两人正议论着自己的生死，上唇直直地打着寒颤，立刻跪下磕头，脑门砸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听得人心里难受。

他连磕了十几下，脑门变得红肿，像是个大馒头，又有了血迹，瞧着触目惊心。他这是在表明自己忠心不二的诚意，待这一番话落后，他才终于声泪俱下地开口为自己的举动作出陈情。

“郡主，曾先生，我知我做的事情不对，也知自己罪孽深重，无法轻易得到他人的原谅。”

他声音没有一刻不在阐述自己的心情有多沉重，加上脸上半干未干的眼泪，又有了新泪在眼中不断打转的模样，便是愈发教人

心疼，可沈翎和曾为闵走过刀山火海，都不是能够轻易从只言片语中体恤他人的人。

美男也没指望单单说这些就取得原谅，只是心里庆幸，幸好他们没有立刻打断要说的话，在迷蒙间寻求了一线生机。

“奴婢家贫，在幼儿时父亲就在财主家做事，因背了黑锅被人乱棍打死，直至今日也没找到尸身。母亲在我刚懂事时就生了绝症，不出半年便命赴黄泉。

“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死了两个，我和哥哥都是被眼瞎的奶奶抚养长大的，哥哥在我小时候他挑水归家时被人拐走了，现在也不知去向。”

如此悲惨的过去，在不知疾苦的人听起来很像是假的，可事实如此。

“你奶奶现在还活着吗？”沈翎表情晦暗不明，见他提起往事满眼痛苦，便不难知道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否则也决计不会随意委身于任何人。

他眼里含着的热泪听到这话犹豫了几分，点了点头。

“奶奶还活着，但我们家只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现在她的身体也不太好，我没告诉他我在外面做这样的事，她以为我在有钱人家当奴才。”

他低声和沈翎解释。

这些话听得早已调查过他背后家世的曾为闵都有些动容，他原本凝固着的表情，变得更为沉重。

沈翎窥见了曾为闵的表情，见他只有沉重而无震惊，心下便想到了什么，询问道，“你是从哪儿带来的他？”

“怡红院。”

曾为闵如是回答，她才侧重瞧了眼前人的相貌。

是美的令人动容，可怡红院是雁城远近闻名的猎艳的地方，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玩的花样更多，最不缺的便是长得好看的人，他在里面想必也不会有多出众。

想必曾为闵给了他这份差事，正是因为他能养活家人，在院子里做活儿要比怡红院来得更舒适，银两也能得到的更多，之所以独独选中他，是因为他是命苦人。

当然，这并非是因为曾为闵心软想要找个人救赎，而是早早地预见到沈翎会动怒，他这么做只为了让她心软，好不随意取人性命，心软留下他。

曾为闵也的确赌对了，美男如此困难的家世，吸引到了沈翎深深能体味到众生皆苦的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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