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那原本就不是真的奢望从中获得实质性的反馈，在她的预想中，这也仅仅是想试探一下某人对这种‘空想’，或者说是‘妄想’有什么看法，好以此为某些事情的判别依据。

而单从这方面来说，她收获的‘结果’却并不算糟糕。

毕竟，大多数人听到这种‘妄想’之后，大概率都会不屑一笑，甚至直接嘲弄。

而南宫晓却仅仅说出了目前不具备相应条件而已。

这在某些方面来说，也可以认为，南宫晓是认同她的希冀，或者说是‘理念’了。

“理解啊...”南宫晓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单从生存需求方面出发，魔界确实需要改变，而最为合理的选择就是向人族靠拢。只是，这仅仅是绝对理智下的合理。并且也仅仅是你，或者你口中的‘新世代’恶魔单方面的想法。人族宋国方面能否因此而放下成见还不好说，哪怕真的放得下，可魔界那些和你们理念相悖的恶魔们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这种情况下，想要让双方真正达成谅解，并联合起来，在缺乏绝对力量这个前置条件的前提下，成功率无限趋向零。

当然，我对恶魔的社会状况、认知特性、思维方式、个体差异性等等方面，并没有深入的研究，只能用人类那一套去硬套，准确性有待考究。”

南宫晓的补充说明，却让苍那心中一动，甚至忍不住喜意上脸。

不过习惯矜持的她，倒是强行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也就强忍着喜意，说道，“先生，人类的那一套是可以套用到恶魔身上的，恶魔，虽然在种族上和人类差别很大，不过在七情六欲上却和人类没区别，甚至更为‘感性’。”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存在重新架构社会共识的可能性。然而，你不单只缺乏足够强大的实力，在威望上也不够。”

“先生，如果这两个条件都达成了，那——”

“想要达成新的社会共识，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前置条件足够，那确实是存在一定的可执行性，却也仅仅是可执行性，‘人’性的复杂架构注定了存在难以估量的不确定性。”

第1009章 谁才是‘魔鬼’-后篇

“‘人’性吗...”苍那低头沉思起来了。

而就在此时，莉雅丝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打扰两位的‘相谈甚欢’有些失礼，不过，人家总觉得我们应该解决当下的问题才对。先生，吉蒙里一族很有诚意，希望先生可以考虑一下。”

莉雅丝并不知道‘同伴’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说出了一些犯忌讳的话，虽然她不至于下作到拿这种事情做文章，却不愿意让‘同伴’继续乱说话。

而莉雅丝的出言，也让苍那小嘴微微张了一下，最终却没做声，这倒不是没话要说，而是莉雅丝的某些反应让她挺失望的。

她其实也是在判别莉雅丝的立场，到底是倾向‘旧恶魔’，还是‘新世代’，亦或者真的是吉蒙里一族一直挂在嘴上的‘中立’。

遗憾的是，什么都没看出。

此时，南宫晓也将视线放到有着一头火红头发的莉雅丝身上。

老实说，莉雅丝的造型，特别是发色，让南宫晓想到了薇薇安那憨憨。

当然，这不是说莉雅丝和薇薇安有多像，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两者压根就没一丝像的地方，而会有这种联想，也仅仅是发色引起的浅层联想而已。

微微摇了摇，南宫晓倒是略显无趣地说道，“考虑就不用了，和堕天使那边一样，成品，你们可以购买一定量，除此之外，没有商讨的余地——当然，如果苍那·西迪女士所想能实现，那一切都不同，甚至是为了苍那·西迪女士的理念而提供一些合理的帮助，也不是不能考虑。”

“？！”

南宫晓这话一出，苍那就忍不住瞳孔一凝，特别是南宫晓那略显深意地看过来的目光，让苍那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一样。

“......”南宫晓将话题拉回到这上面来，以及苍那微变的神情，可算是看的莉雅丝眉头直跳。

根本原因还是，目前的魔界真的很不安稳，存在着极大的割裂隐患。

说白了就是有一派恶魔傲慢地认定了卑劣的人族只能逞一时之威，根本不配与恶魔平起平坐什么的。

另一旁则是认为要正视人族的崛起，放平心态去与之交际，避免不必要的战争，好给予族群营造更为好的未来之类的。

这两派，目前被人私底下称为‘旧恶魔’和‘新世代’，虽然还没发展到武力冲突的地步，可理念不同所带来的日益扩大的分歧，特别是‘新世代’的恶魔渐渐成长起来，也有了一些底气，也就导致双方的分歧和冲突日渐扩大，最终会演变成怎么样，还真的让魔界的有识之士们不愿意去想。

而作为嘴上说是‘中立’，实质上私下行事多少倾向‘旧恶魔’派的吉蒙里一员，莉雅丝从本质上也是对‘新世代’不看好。

是的，只是不看好，却谈不上厌恶。

毕竟，‘旧恶魔’的根基是堪称食古不化的魔神，而‘新世代’的根基只是‘诛神’一战之后才出生的年轻恶魔，虽然数目庞大，可实质上就一群要力量没力量，要威望没威力，全靠一腔热血走在一起的理想主义者。

就和某人说的一样，力量和威望，是必不可缺的前置条件，没有这两点，一切都是妄谈。

这种情况下，作为有着实用主义倾向的莉雅丝，当然不会看好‘新世代’了。

莉雅丝虽然不看好‘新世代’，却也不会就此倒向‘旧恶魔’，甚至也不愿意掺和到两派的斗争中。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她自己的烦心事都多的数不清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呢。

而现在，苍那的神情，再加上某人那充满诱人堕落意味的话语，让莉雅丝都忍不住想问一下——到底谁才是恶魔啊！又或者，你这家伙就是人类自己补脑出来的‘魔鬼’！？否则怎么动不动就挑拨离间，甚至故意诱导苍那往‘武力斗争’的方面去思考啊...呃...

就只莉雅丝于心中咆哮的时候，某人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了过来。

——魔、魔鬼...的...的微笑...

好吧，莉雅丝直接虚汗上脸，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算了，都无所谓了。嗯，我的态度很明确，在魔界，或者说是恶魔们无法摆正自己的姿态和彻底改变与人族的关系前，我的立场始终都会偏向人族。”

南宫晓摇头说道之余，倒是朝基本上没听懂的有纪宁招了招手，然后就往天台出口走去。

有纪宁也没去深究，只是微笑地朝苍那和莉雅丝点了点头，便跟着南宫晓漫步离开了。

等两人走进楼梯间，下楼梯的脚步声远去后，莉雅丝才微微松了口气，而后就忍不住脸有些红。

毕竟，刚才她还真够失态的。

而此时，苍那却忽然说道，“莉雅丝，你看过宋国宣和年史吗？”

“哈？”忽然而来的话，倒是让莉雅丝有些懵了。

然而，苍那却又自顾自地说着，“我看过，并细细品味了好多遍。在里面，有一句宋武帝的感慨之言让我印象深刻，嗯，那是一句看起来非常浅显，却又充满了哲理的醒世良言。”

“是、是什么？”莉雅丝干咽了一下喉咙，她有一股不好预感正在涌上心头。

“只有在大炮射程之内，敌人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你说所谓的真理。”

“大大大炮...射程之内...真理...苍那...你不会是想说...”

“我什么都不想说。”

苍那言罢，便只留给莉雅丝略显清冷，又带着莫名决绝的微笑，以及随后的飒爽背影。

直到苍那下楼梯的脚步声远去了，莉雅丝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都什么事啊...那家伙绝对是魔鬼吧？否则苍那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念头...怎么办啊...头疼...呼...唔——我不管了！哼，反正大不了到时候哪边赢了，兄长退位，由我来投诚，老娘到时候豁出脸皮就是了...”

嘀咕了几声后，莉雅丝便带着纳闷的表情往天台入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