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位格脱离了身体，白明世也随之失去了近乎全知全能的力量。

他不是不想尽快获得自保之力，但问题是，达成平衡关系的位格无法召回，就算真的召回，到时候主神那边会怎么样他也没有底，平衡状态本就是个巧合诞生的产物，就算再复刻一遍，也根本不可能重现。

并且除此之外。

白明世出于个人的角度，他也不想再召回那些位格了。

——做自己不好吗？

像现在这样，有一个爱他的女朋友，也有一群对他报以信赖的队员们，恢复自我后有着自己的欲求和贪念，也还有点喜怒哀乐，然而像以前，这样的情感他都已经失去殆尽，看似有实则无，更多的只是一种伪装。

那样让女孩落泪的事件，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眼下，白明世与主神之间的对垒，根本就是拉锯战，白明世只要拖到能开启起源世界的五万点数，他就直接胜利，不单可以彻底解放被主神空间束缚的所有人，自己也能当场脱离主神空间。

说实话，到时候即便位格全都取不回来，白明世永久失去力量。

他也是赚到的。

位格与主神达成诡异平衡，虽然主神那边压力持续增加，但白明世并不慌，他有把握，可以让这样的平衡态一直持续下去，毕竟，他自身碎裂的位格尘世人相，虽然修复的希望还遥遥无期，但那也是一份希望。

不过。

事先的预料，往往跟不上事情实际上的发展。

事情转机出现的时间点，要比白明世最大程度的希冀，来得还要早得多。

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白明世就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氛，在不断修复他残破不堪的身躯。

而随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状态的恢复，白明世察觉，其实脑海里碎裂的位格，或许在这个世界只要继续呆下去，他就有打捞修复的可能。

目前，白明世的身体抗压能力强了数倍不止，已然可以勾连些许那边平衡的位格，如果只是稍微一点，他重新恢复部分实力还是没有问题，虽然相对的，他需要代替承受那部分窃取位格之力的重压，身上背负的主神重担要更重许多。

但拯救绫波丽的能力，白明世，的确是有的。

这是独一无二，只属于白明世的底牌。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绫波丽，到底值得救，还是不值得救？”

白明世无法下定决心，目光微闪。

“多亏了这次任务世界的古怪，我的肉体和精神同时有了大幅度提升，起源的抗压能力增强了不少。像这样的临时勾连主神空间位格的行为，虽然会使我负担加重，=甚至于身体也会受到重创，不过这也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成为了我新增的底牌。”

“如果现在我提前动用这张底牌的话，或多或少，我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虽然只要不是连续使用，按照当前世界对我的恢复估算，五十天左右我就能持续恢复。”

“可是绫波丽，真的有让我付出如此代价的价值吗。”

重新将视线放到了身前，这个躺在地面上，陷入昏迷的蓝发红瞳少女。

白明世的心神摇摆不定，眼神也屡次变换。

现下他的身体的变化，白明世甚至连龙卷都还没来得及告知，这个与自己已有不知多久没接触过的少女，真的，值得他提前动用如此底牌？才得到的后手，自己直接就当无事发生过，直接用出去？

良久。

白明世仍保持着最初的动作不动，整个人好像化作了一座雕像。

夕阳的光撒耀在山林深处的男女身上。

白明世放在少女身体上的义肢，仍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治疗液，维持着绫波丽的生机。

“唉。”

片刻后，白明世抬起头沉叹一声。

他微微抬首，看向远处天边的夕日美景，如某种象征般缓缓落下。

“抱歉，绫波丽。”

“我现在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仿佛是在对着绫波丽解释一样，白明世喃喃自语道：“有深爱我的女人，为了我付出了一切，也有深深信任我的人，愿意为我指引的方向不断付出努力，我真的没有办法让这些人就那么暴露在风险之中砥砺前行，并且，这个底牌之所以被称作底牌，那也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揣摩出这个行为的代价到底有多深的缘故。”

“即便我认为按照当前世界对我的恢复估算，五十天左右就能持续恢复，但问题是，谁又知道，这样的恢复环境是否是持续的呢？”

“万一，这样的恢复环境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又或者，万一白明世对自己再次勾连位格之力的代价预计错误，平衡被打碎，主神现下那宏伟之力全部向他宣泄而来，直接淹没当下该怎么办？”

“这个代价，我真的付不起。”

这个底牌，还是等自己真的束手无策之时，再动用吧。

即便对再会的故人来说，这个念头可能很无情。

但白明世真的没有办法。

原本的话，若非这个世界异常缘故，他甚至连这个暂时恢复部分位格之力的办法都没有，若真出了绝望般的状况，按照白明世最初与龙卷所说的预想，他唯一能动用的底牌，最多也只不过彻底解放身上束缚，带着敌人和周围一切都为自己与失去的伙伴们陪葬而已。

崭新的底牌，这是个意外之喜，也是白明世目前最大的杀招。

他必须要留在关键的时候使用才行。

“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看到过。”

白明世迟疑了很久，可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放在绫波丽身上的手，起身，声音略显默然道：“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到救援小组的地方，直接离开，顺便的，我还要把之前就出来的那几个工作人员重新夺回，尽量把手头的资源最大化。”

“如果没有我，你甚至就连救援小组的到来都撑不到，会直接死去，我眼下做的事情，也就相当于让你撑过了这段煎熬的等待期，可以直接和医疗小组汇合，所以，你也不要怨恨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已经尽力了。”

微微摇首，白明世站在昏迷的绫波丽身边，不知该在说些什么。

好像再说什么，都很虚伪。

不再言语，白明世趁着绫波丽体内医疗液还在运转的期间，他公主抱起了这个脆弱纤细的蓝发少女，一股焦糊的味道不断充斥在他的鼻尖，有些让人作呕的感觉。

侧过头，白明世金属义眼焦距调整，很快就发现了附近医疗车，以及还在对废墟不断救援的军事队伍和救护人员。

“呼！赶快把她送到医疗班那里去吧。”

“呵呵，这一趟到头来，还真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不仅事先准备观察的其它轮回小队动向没有观察到，眼下目前，甚至连使徒那边的动向我都没有掌握……这里距离爆炸发生时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事态落定，完全失去了继续观察的价值，其它轮回小队的话，目前应该都已经将注意力离开了此地，转移到了试图那边了吧？”

白明世抱着绫波丽，小心翻山，朝着医疗小组的方位前行。

拳头不知不觉间，死死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