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1 / 2)

或许在在座其他人看来,那不过是作为君王,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作为君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乃至无意间对臣子说过的一句话,一个玩笑,都可以称得上权谋一部分。倒不如说,普通点儿的君王,能够登上那无数人觊觎的王座,便已经将权谋磨炼成本能,如此才能在不可视的战场取得唯一胜利。

但是,阿尔托莉雅不一样。

她的一生,从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所有一切均有定数。

无论是学习的知识,乃至对待国家、对待人民的思维与态度,甚至成为王这一条道路,都是被安排好,被操纵,被推上的王位。因而,阿尔托莉雅没有和正常君王一般经历过,也不需要思索那些尔虞我诈。

在那种环境当中,就连多余的思考都是不必要的事情。

因为,没有意义。

思维从一开始就被限制在梅林和乌瑟画下的圈内,那是保护阿尔托莉雅的‘甲胄’,同时也是禁锢阿尔托莉雅的‘牢笼’。

所以,亚瑟如此说道:“你是人造的神,人造的王,人造的龙。这些并不怪你,但···你真的不适合作为君王。”

“你——”

阿尔托莉雅明显的出现动摇,却依旧坚持着什么。

一旦在这里认同对方,那么自己的心灵就会屈服。

作为王的自尊···决不能接受的是,肩上所背负的东西。父王的愿望,骑士们的忠诚,人民对未来的希望。一切都会随着认同亚瑟的话,变得毫无意义。那种行为,简直就像是对那些将希望寄托给自己的人们的背叛一样。

自己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所以——

“你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应他们。不管是自身的形象,亦或表现出的形态,乃至带领不列颠形成的意志,皆必须成为人们希望看到的样子,那就是所谓的神圣···是这样吧。”亚瑟用冰冷的声音,说出了阿尔托莉雅的想法。

“怎么会——”

“为什么我会知道?”亚瑟摇头,貌似有些失望:“还没能理解啊,虽说错不在你,但这样,我也有些生气了。那就听好了,正是因为我知道那种想法必然会造成不好的结果,需要避免,我当然会了解这愚不可及的思想。”

愿景、憧憬、希望?

别开玩笑了,王背负的只有责任。只要完成了作为君王的职责,无论子民对自身持有怎样的愿景,又能如何?

难不成,君王还要为子民犯下的一切罪责负责吗?

那样,还要法律干嘛?

君王是国家的意志,国家是君王的形态。

如果让万民的愿景化为枷锁以改变君王,那么,这个君王当得未免也太没尊严了吧。

“民意胜天,乃不可阻挡之洪流,亦为难以平息之灾害。因为人类的欲望无限,满足一,便有了二,满足二,便有了三。无穷无尽如何能填补那空洞?因而,君王在大多数时候成了万民的限制器,控制也罢,引导也好,所谓王,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想要守护人民,守护国家,这有什么错?!”

此时的阿尔托莉雅,就仿佛一头受伤的雌狮般,看上去是那样脆弱却又危险。

她瞪大着眼睛,面目有一丝扭曲,极力抗拒着某种事实。

甚至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话题已经逐渐偏移。而她对此竟没有多少纠缠,似乎已在潜意识里认同,以权谋制衡,以及无数种在过去的她看来,是肮脏的手段,来维系不列颠,是正确的了。

这个表现,让伊斯坎达尔叹息。

一旦强烈的对比摆在面前,任谁也无法坚定自己的立场。

不过,对一个小姑娘,这样欺负有些过了啊。

刚想开口,却得到了亚瑟的眼神警告。

同时间,正起劲的吉尔伽美什,和卢修斯这个坚定的亚瑟党,主动拦下了伊斯坎达尔。

“别扰了本王的兴致,征服王,还是说,你认为亚瑟王的话,全都是毫无道理的虚言吗?”

“好好看着吧,这可是余的红龙,难得一次想要表现啊。”

伊斯坎达尔皱皱眉,却也放弃了制止的念头。毕竟有时候,认清事实虽然残酷,却也不失为一种救赎。

“守护人们,守护国家么?嗯,你付出了行动,然后呢。”亚瑟不徐不疾的说道。

“然后?”

“对啊,然后呢,你得到了什么?”

“我···走到了尽头,哪里···存在于哪里的是——”阿尔托莉雅说不出口。

存在尽头之处的,只有遍布尸骸的山丘,鲜血流尽的地狱。

我··错了么?

阿尔托莉雅不禁看向自己双手,一时有些怔然了。

倒不如说,从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错误的。正是因为自己成为王,所以不列颠才会分崩离析,正是因为自己不懂人心,所以骑士们才会一个个选择离去。如果一开始,拔出剑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结果会如何?

换一个懂人心的王,不列颠就不会毁灭了。

因此,她降临这个时代,寻求圣杯的奇迹。

一开始,不就已经确信了自己的错误么。

而答案,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个人才是——

“没错,看样子你意识到了啊。我就是你理想的具现,代替你弥补了所有遗憾的人。面对这样的我,你为何抗拒?是舍不得自己的王位,亦或你其实想要自己来实现这个理想,无论如何都不愿别人来当这个亚瑟王,因而对我产生了嫉妒吗?”亚瑟乘胜追击。

其言语,宛如利剑自刺要害。

一剑封喉。

阿尔托莉雅顿时哑然。

是啊,从意识到对方比自己要更优秀的瞬间,就应该接受并为之欣喜才对。自己为何感到不甘,为何要指责对方,难道真是因为嫉妒那等丑陋的情绪吗?

但是,‘亚瑟王’本不应该存在这类凡人的感情。

以前做得很好,现在突然之间就改变了。

原来,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存在,早已经在那剑兰之丘的尸山血海之中,坏掉了。

心灵早就存在的裂痕,随着亚瑟的言语,不断被撕扯扩大。

那无法表述的痛苦,击溃了骑士少女的内心。

她好似木偶般,呆滞坐在椅子上,眼神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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