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看对方的模样，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然而，三股人类势力之所以能和平共处，正是因为有少女作为抑制力，使得流民与逃兵达成微妙的平衡。而在少女倒下的那一刻，平衡，倾斜了。

抑制的欲望得以解放。

本就在战场上吃了败仗，精神状态被生死之间巨大压力扭曲的逃兵们，怎么可能面对摆在前言的美色、权力、财富不动半点歪心思呢？

那位英姿飒爽的贵族少女，想必能够满足不少人的征服欲吧。

而贵族侍卫押送的一箱箱钱财，足够让人过上好日子，甚至建立一个规模不小的势力雏形。

大量的流民，只需要干掉最强壮的那几个，其他流民被捉到便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加上今日血腥一幕造成的心理阴影，将会让他们成为无条件服从的理想奴隶，权力也就到手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轻轻松松就能把美色、天赋、权力一并收入囊中，区区道德如何能够约束得了心智已然扭曲的逃兵们呢？

只要干了今天这一票，他们完全可以自立山头，乃至后期发展的好一些，建立一个小城池也没问题。

事情的始末，大致便是如此。

见状，雅典娜默默看向亚瑟。

“人类，讨厌。士兵行为，丑恶，流民，以后也会。英雄，闪耀，可以庇护。”直言不讳的表明了态度。

这就是智慧女神对人类的看法。

人性是丑恶的，就如下面的那些逃兵此刻所表现的那样。而此刻那些身为受害者的流民，虽说看上去很可怜，但也仅仅只是现在罢了。经历了今日的遭遇，想必会无比憎恶暴力。可印象太深刻的话，终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最憎恶的模样，做出相同的行为。

所以在雅典娜看来，人类都是丑恶的，无法得到女神的垂青和庇护。

所有人类当中，只有极少数被称为英雄的特殊个体，偶尔能够展现出人性闪耀的光辉。只有那些特殊的个体，才有资格得到女神的注视和引导。

这样的态度，难怪在希腊神话中，她会留下英雄之母的异名。

不过嘛······

亚瑟有些无语的望向雅典娜。

“就你们古希腊那边人均道德什么水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他眼角不由跳动：“就算我这种十恶不赦之徒，放在你们那边，都能成为名传千古的高洁圣人了。”

别说亚瑟了，就算把兰斯洛特那种变态···好吧，兰斯洛特好像不行。

总之，如果将高文弄到希腊神系去，阳光大猩猩的性格，毫不夸张的说，完全能够将希腊神系的人均道德水准提升几个百分点。

用雅典娜思维当中对人类的固有印象去评判所有人类，纯属沙雕行为。

毕竟，再清澈的水倒入墨汁，也是黑的。

012:善恶一体,人性之兽

“就不要用你印象当中的人类去评判全人类了。”

亚瑟不满的瞪了雅典娜一眼，面色微妙的说道：“虽说我也认同人类根性恶的说法，身为人类一员，并且绝对会被划归于恶的我，对此非常清楚。但是···智慧的女神啊，不要因为区区其中一面就对所有人类失望。”

他对自己的评价一直都是如此。

即便受到无数人拥戴喜爱，却比任何人都要厌恶自己。

同时对于人性的理···不，确切地说，理解人性负面是何等恐怖的他，十分清楚自己心底所潜藏的恶念，以及正视自己犯下的无数恶行。但亚瑟绝不会因此就对人类失望，相反越是这样，就越是相信人类终将战胜自身的恶欲，迈向光明。

很矛盾吧？

或许如此。

理解人性之恶的他，却是最期待着人性之善，并深爱着人类的人。

“人性的闪光绝非只有人类族群中少数特殊个体才具备，那温柔耀眼的光辉，每一个人都拥有，至少拥有过。你所见到的丑恶，仅仅是如同单面镜一样无法分离出去的背面而已，并不说明他们就缺少善良。所谓···一体两面，人类本就是混沌的存在。”

亚瑟好似感慨一般说道。

并由衷希望雅典娜不要一提起人类，就露出刚才那种，带着怜悯与惋惜的眼神。

可惜，这一番说辞只能让女神歪了歪脑袋，非常疑惑的看向亚瑟。

比起亚瑟说的善恶一体，雅典娜更加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那样贬低自身。

‘绝对会被划归于恶的十恶不赦的罪人’如此对自身低评价的人类，即便身为智慧女神的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就亚瑟目前表现出来的特质，实在让雅典娜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对方口中的低评价联系到一起。

既不贪图美色，对于财富、权力、荣耀和实力都没有追求。

相反，亚瑟一直以来的表现相当的···嗯，说得好听一点，就是与世无争，直白点就是咸鱼。就是这样对轻松生活格外珍惜，享受安逸时光，每天念叨着‘没工作真好’的亚瑟，虽然每一次口头上都会说‘只是必要的情报收集’这样的话。

可是雅典娜很清楚，亚瑟想要收集情报肯定有更加简单且高效的方式，根本不必每天出门去管管这里，帮帮哪里。

对方之所以会保持着每天出门转悠的习惯，纯粹是因为，知道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中，神社附近每天都必然会出现一些争端，有需要帮助的人等待着亚瑟，所以才会出门。

按照这样算起来的话，除了心口不一这点容易引起他人误会外，放到希腊，亚瑟简直就是完美的再世圣人。

“贬低自己，为何？”女神歪着脑袋，提出了困惑。

自打她和亚瑟相遇以来，她对亚瑟产生了安心之外的第二种情绪——好奇。

实在，忍不住的想要探究。

“只是正确的自我认知罢了。”亚瑟瞥了雅典娜一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放我下去，再等一会儿，那群逃兵就要杀红眼了，到时候问不出有用情报，岂不是白来一趟。”

雅典娜下意识遵循了亚瑟的话，直接收回神力。

亚瑟的身体以自由落体的方式下坠。

视线紧盯着那道迅速落下，几乎眨眼间化为小黑点的身影，雅典娜莫名理解了什么。

啊，原来如此，很简单的事情。

“他，迷惘。”

只不过是和她以前遇见过的，几位善良的英雄类似的情况。并非渴望成为英雄，而是因为自身必然会成为英雄，却对此产生迷惘与怀疑。

如此可爱的人之子，往往需要女神的引导。

这个发现，让雅典娜嘴角不住的微微扬起。

这不正是智慧女神最喜欢干的事情么，给予英雄伟大的史诗。

“吾之睿智，将伴你左右，指引未来道路。”用平静的语气轻轻呢喃，雅典娜重新恢复了三无表情，缓缓跟着亚瑟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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