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为何？

崔斯坦满脑子都是无法理解现状产生的矛盾。

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这种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眼前这个人已经死掉了，呼吸在前一秒就切实无比的停止。但为何，他还能前进？

手臂只剩下白骨，身躯血肉都在迅速蒸发，但为何他的脚步依旧有力？

化为亡灵继续战斗？

这种不灭意志。

这种事情···

不，正因为是人类才能做到这一步吧。为什么会忘掉，正因为是人类，所以才能用胸口一丝执念，超越生死的界限！是啊，只有人类，才能做到如此！

一瞬间，崔斯坦灵基当中的祝福，随着一声碎裂声出现了裂缝。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两横清泪滑落，眼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伤，以及自嘲。

是什么时候呢，居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人类这一点。

然而当下，无论他悔悟还是反抗一切都为时已晚。

枯骨、骑士，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准确而凶狠的，从他的铠甲缝隙当中刺了进去。

一刀、两刀···无数刀。

短短几秒的时间，崔斯坦的灵基破碎。

他倒在地上，用唯一能够移动的手臂，轻抚着胸口，感受身体传来的痛处。他看着周围人们对自己投来的或憎恶或警惕的视线，一边咳血，一边开口。

“啊，真是悲伤啊···这次的我，依旧没能完成赎罪，反而让王···让同伴们都伤心了吧。我的挚友啊，请原谅想要赎罪又无法下定决心，只能依靠王的祝福，最后搞砸了的没用的我吧。”

他歉意的看向周围的骑士们。

这种情况，道歉貌似只会增加误解吧。

况且他的罪孽，也不是一两句歉意的话就能得到原谅，至少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如此，作为恶党，这种时候能够说的，也只有···

“啊，真是悲伤。我很悲伤，见证了这样悲壮的觉悟，却因为我的原因，你们守护的东西，现在已经···要消失了吧。”

！！！

一瞬间，几名脑袋灵活的骑士顿时想到了什么，突兀的悲鸣一声，不顾伤势连滚带爬的疯狂向后方奔跑。

而此刻，白垩之城的后方···

088:避难所

豆大的泪珠从狮子王眼眶中溢出。

是的，哭了。

作为神灵的她，居然会哭泣。

在一旁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观战的亚瑟，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在哭什么？为那些死去的灵魂而哭泣吗？”

“眼看着那些人类死去，你就一点都不会感到悲伤吗？”狮子王愤怒的瞪向亚瑟。

对此，亚瑟只是耸了耸肩。

“难道这一切是本王造成的么？别忘了，引发这场战争的人是你。你是天灾，是战争，是死亡，一切正是你狂猎的性质所造成的结果。事到如今，又为何要对自己造成的结果而悔恨。”

悔恨？

这应该就是悔恨了吧，苦涩的感情，不断从心底溢出。

原来人类的感情竟是如此丰富，又是难受得令人窒息。

这一瞬间狮子王有些理解人类了，在心中同情一生中必然会无数次滋生和此刻的她相同感情的人类，一面陷入无尽的悔恨当中。

她只想祈求。

哪怕是用卑微的姿态也好，只想求战争停下，让人类活下去，更多的活下去。

可是就算这些话说出来，也只会得到亚瑟的嘲讽和鄙夷。

最关键的是，封印亚瑟的术式由魔神柱提供，而她自身正是术式的核心。此刻就连她自己也无法从宫殿挣脱出去，只能眼睁睁注视，骑士们遵从自己的命令屠戮人类。

此刻，大半肃正骑士停止机能，兰斯洛特貌似放弃了战斗，崔斯坦也被杀死。

战局表面上似乎已经以白垩之城的胜利宣布了结束。

可是作为圣都最高决策者，她又怎会不知，最关键的作战行动，早已同时进行。

瞥了眼像个小女孩一样嚎嚎大哭的女神，亚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叹出一口气，转头低声解释起来。

“不用破除封印，这种低等术式，本王随时都能破解。至于白垩之城···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发现吧。诚然开战前圣都便杀死了不少人，可说到底，连自我生存下去的意志与觉悟都没有，特异点修复后，那些人也只会成为累赘。”

“特异点产生，就必然是一场浩劫。人类会出现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圣都之前将他们转化为肃正骑士，也是变相的帮忙剔除了残渣。人理修复后，只会剩下顽强的人类，劫难过后的恢复只会更加迅速。”

解释，自然有聆听对象。

亚瑟所看的方向，正是连狮子王都没察觉的阴暗处，一双燃烧幽蓝火焰的眼睛。

许久后，暗处中的幽蓝火焰跳动一下，貌似认同了亚瑟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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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白垩之城王宫。

这里作为避难所，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被桂妮薇儿用魔术彻底封死。常规手段无法入侵，倒不如说，如果换做那些肃正骑士的话，怕是连异样都看不出来，转悠两圈就会结束探查吧。

可是，这里挡得住肃正骑士，却挡不住圣都的士兵。

是的，士兵。

人类！

人类可以至善至圣，同样能够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