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芙蕾雅学园特意问了一些崩坏的知识后,苏青安才明白原来他前面的两次死亡,连变成死士的资格都没有。
崩坏能抗性过于低劣的人类,所能变成的只是普通的行尸。
他不可避免的感到不甘心不愉快,还有深刻的屈辱。
原来他死的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看。
以这样姿态死了两次的自己,这一次绝不想在这样轻易的死去。
再挣扎一下好了。
再努力一下好了。
然后痛觉就搅碎了所有念头,那是熬炼了至今一切苦难之上的痛。
德丽莎特意准备的特制麻醉剂没起到一点作用,这次移植圣痕的产生的苦难远比以往所有实验都要恐怖。
整个容器中的崩坏能抑制液光芒大亮,被光温柔笼罩的少年神圣至极。
可那看似美好的一幕,却是因为严重的排异反应导致的。
气泡剧烈翻涌,苏青安戴着的呼吸器是特质的产物,可在这个瞬间呼吸器被恐怖浓缩爆发的崩坏能溶解般消弭了。
崩坏能抑制液在蒸发,在巨大的光和热中,束缚住少年的机械和还未回收的机械臂都溶解成了钢铁的残骸。
啊啊啊啊啊。那是无声的哀嚎。
即使以苏青安的耐受力也无法跨越这次仿佛在撕裂灵魂的灾厄。
他的咽喉像是被崩坏能融化了,在大量的蒸汽中少年张口发出的痛嚎嘶哑无声,残余的崩坏能抑制液涌入咽喉却是转眼转化成为折磨肉体的热量。
“快!继续注入崩坏能抑制液,不要停下。”德丽莎焦急的发出了命令。
怎么会这样?只是人工圣痕的移植而已,为什么造成的这样严重到夸张的排异反应?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排异反应就可以解释的光景了。
“他的呼吸器已经毁坏,继续注入崩坏能抑制液会让他窒息。”
“不要管这些了,如果不加入崩坏能抑制液,他的身体随时被崩坏能融化也不奇怪,现在苏青安的身体没有随着钢铁消失就证明人工圣痕的移植还没有完全失败。”德丽莎这么说着,话语间却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明白成功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
崩坏啊,你究竟要夺走多少事物才肯甘心?
“部长,建议开启外侧安全阀进行封闭。按照以往的实验记录这次人工圣痕的移植已经不可能成功了,这样排异反应和崩坏能浓度,活着出来的只会是名为死士的怪物。”
看着屏幕冒出危险红光的研究员,一边按照吩咐注入大量的崩坏能抑制液一边提出了理智的建议。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负责杀死他的。”修女正了正白发上的头纱,她悲戚的看着被液体重新淹没,在炼狱中挣扎的少年,手放在了犹大的誓约之上,像是在证明着自己的决意。
实验冰冷的进行着。
少年无法被聆听的悲鸣和苦痛映入德丽莎的瞳中,那样的光景简直是进入了无休止的地狱。
德丽莎没办法和苏青安感同身受,但是她的内心无疑在遭受着折磨,愧疚与悲伤在她善良的内心中造成了数不尽的煎熬。
滚烫的蒸汽被封在坚固的容器中,仅是溢出的热量就足以对人体皮肤造成严重的伤害。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人工圣痕移植成功,苏青安的全身都会遗留下难以去除的大片伤痕。
何况手术到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失败了。
人工圣痕无疑和苏青安的相性很差,眼前的状态就如同圣痕极端厌恶着少年的躯壳想要逃离,却被迫融合了一部分导致人工圣痕在疯狂挣扎一样。
崩坏能抑制液已经被崩坏能硬生生蒸发了一吨,这座研究所的崩坏能抑制液储备近乎告罄。
可苏青安遭受的折磨却依旧未曾结束。
他的意识在途中昏迷了不止一次,却隔着几秒就被压迫神经的剧痛被迫醒来。
和他之前想的一样,这是场可能无限接近于失败的手术。
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呢?苏青安迷惑的看着已经溃烂的双手。
自己是不是足够努力了呢?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被烫烂了皮肤,那样的模样难看的一点也不符合他自己的颜控喜好。
通过透明的容器苏青安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却失去了感慨的心情。
死亡,死亡,死亡。
苦痛似乎让躯壳和精神分离,他念叨着这几个字。
是不是要向神明祈祷呢?迷惘间他这样想到。
可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的瞬间,苏青安愣住了,旋即就是暴怒。
我—祈—祷—你—妈—的!
比蒸汽更炽热的怒火吞噬了苦痛,比起这身体遭遇的这一切,在这个刹那苏青安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屈辱压倒。
我竟然会对所谓的神明产生了动摇?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苏青安咬牙切齿,少年睁开了眼,蒸汽让眸中的神经发出了哀鸣,可是他倔强的不闭眼。
不想认输。
不想认输。
不想认输。
唯有那个神明,哪怕自己微小的如同尘埃,少年也不允许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决不允许自己有软弱屈服的念头。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
他就不在是苏青安了。
如朱砂般的赤红在少年的背脊处蜿蜒描绘出奇异的图案。
那是天命的人工圣痕成功后应有的样子。
在苏青安坚韧的意志下,这个手术成功了一半。
容器再也承受不起里面的压强和热量,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烟尘和蒸汽绽放出绚丽的花朵,德丽莎用犹大护住了自身和旁边的研究员。
未待烟尘散去,德丽莎走了进去。
手术成功了,可也只是成功了一半。
少年的躯壳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已经残破不堪,德丽莎不顾研究员的提醒蹲了下来,她看着苏青安已然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面孔,庞大的悲哀压弯了背脊,此刻的女孩简直像是下意识蜷缩起来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