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总是这样较真。”
“感谢的话,就有空的时候偶尔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吧。”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太玄流能在苏青安手上推演出如何的高度,现在的老人更加希望这个少年的未来可以变得更加光明。
或许,现在的陈君玄比起太玄流继承的意义本身,他更在乎苏青安这个人了。
人老了可能就是这样,对于晚辈的态度总是会掺杂着宠溺的心态在里面。
更何况苏青安的表现一直没有让陈君玄失望过。
正常人十年都未必可以出师,而苏青安半年都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这让陈君玄比起他的武道进展,反而更在乎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
就比如旁边那个眼眸一直没离开过苏青安的小姑娘,到底和自家弟子关系什么时候可以更加进展一步。
陈君玄本来不算八卦的性子有时候都忍不住问一下两人相识的细节和过程,这让符华的工作量无意间变多了,各种被少女信口胡说的故事让老人听得十分开心。
苏青安闻言则愣了一下,旋即他咀嚼下了所有的顾虑和对未来的担忧。
对此时的少年来说,他根本拒绝不了老人这样简单的要求。
于是他笑着答应说道:
“好。”
143.我们去太虚山.
少年踏出了这个让他武道再次通透的地方。
背后是被缓缓关闭上的大门,轻扣于门面的铜制门环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青安看着外界灰蒙蒙的天穹又瞥了眼旁边眉眼如画的少女,内心像是空山新雨后般的空明。
老师住的地方是位于江南的一座水乡古镇,而这里有着仿佛从骨髓里透出的墨水味和书卷气息。
他走出了大门后所直面的地段就是一处岸边,风吹拂起圈圈湖水的涟漪,而一叶扁舟则安然的拴在了木桩上,它随着水流的走向偶尔晃动片刻后又会安静的待在原地。
十年,二十年。都一如既往,皆是如此。
晃晃悠悠又驻足于最初的原点。
就像人生,也像一颗古树。
老师说这是他曾经和妻子住在这里时经常用的木舟,那时女孩喜欢赖在船里不走,推着陈君玄的背脊让他多划一会儿,她的口中会哼着悦耳动听的曲调,眼睛里盛满了盈盈笑意。
而在几十年后的今天,那个少年和女孩泛舟游玩的光景早已不复。
少年成了逐渐迟暮的老人。
而女孩早就化为了江南烟雨里的一线过往,死在了一个雨夜里。
但舟还在,哪怕旧了老了,它还是替陈君玄看了很久很久的家,直到这个完成夙愿的老人裹挟着一身尘埃和满天的回忆归来,它好像才卸下了某种使命。
陈君玄让苏青安离开前,还请求了一件事情。
苏青安轻声对旁边的符华问道:
“没关系吗,hua。”
符华闻言只是默默的先行踏上了数十年无人乘坐的船舟,她对少年伸出手来,笑着说道:
“那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要求罢了,苏青安。”
“在你眼中我是连这种请求都会拒绝的人吗?”
苏青安犹豫了一下,他轻柔的虚握住少女葱白的指尖,随后轻跃在了木舟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细腻的触感却依旧随着原本肌肤相交的地方一点点蔓延至心脏,鼓动着血液。
少年感受着心跳的感受,深呼吸了一下,笑着对眼前人说道:
“当然不是。”
“hua一直很温柔,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人,都很温柔。”
符华闻言,神思恍惚。
在那五千年间,她受到过很多截然不同的评价,其中说仙人慈悲为怀,为天下苍生辛苦奔波的赞誉之声自然是有的。
但太虚剑派的第一宗旨就决定了他人对仙人的看法不可能永远都保持着客观。
入魔必诛。
这道信念本身的存在就需要用无情而冰冷的判断去维护。
为此仙人在凡人眼中变得高高在上,不懂人心。
可假设世间真有仙,祂又凭什么会懂人心呢?
符华依旧是人类,即使被称作仙人,为了维持住这份准则,或者在去守护的过程中,她的情感也在一点点流逝殆尽。
原本柔软的感性几乎被她完全遗忘了,所以即使被称为冰冷无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代价。
而时间来到了更为久远的如今,记忆早就支离破碎,万千心印也流落在了太虚山的各个角落。
但现在仙人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从唇中认真吐出的言语,之前下意识伸出手后所接触到对方的温度,不知为何都让她感受到了明晰的江南烟雨。
心,好像前所未有的鲜活律动着。
为什么呢?
为什么心情会很好,很好。
好得身体都有些发烫,血液流转的声响也在耳畔轰隆作响。
“hua,你耳垂怎么红了?”
源自苏青安的关心让表面上维持着云淡风轻神情的符华有些小慌乱。
她连忙伪装出不急不躁的模样,蹲下来把将缠死在木桩上的麻绳随意扯断。
将其全部放回了岸边后,少女继续望着被风吹皱的湖水,不正面看他的脸庞,一本正经的解释说道:
“没什么。”
“你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