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界明媚的阳光映入视野,符华才放松了一点,她拍了拍自己有所弧度起伏的胸口,蓦然感受着自己的左手还正在拽着对方的手。
未来得及记住这份冰冷的体温里暗藏了多少温度,她就触电般松开了手。
女孩彻底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事情,她嫩白的面颊染上了淡淡的粉霞,曲卷纤长的睫羽之下,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载满了一池波澜跌宕的湖水。
符华别过脸,她紧张的看着自己运动鞋的脚尖,感受着对方让自己身体发麻的目光,内心诞生起一阵奇异的情绪。
所以。
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样啊....
…
…
时间倒回最初的时候。
对符华而言,今天也不算是多么平常的一天。
和一如过去15年平淡无奇,方向单一的活法不同,昨天的女孩被突兀告知了以往人生注定的终点发生了改变。
父亲的话语和注定的现实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对于从小练武的女孩而言,和父亲一样遵循着以往的规矩继承武馆,流传下这份家传的武道就是人生可以望见的目标。
符华看得见那个方向,那条道路。
这个结果在狭隘的同时也夹杂着父亲的意愿,至于自我的想法呢?
不清楚。
她喜欢练武吗?
不知道。
她喜欢继承武馆吗?
不明白。
只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不一直这样的话就会不安心。
父亲理所应当给她寄宿的愿景,在女孩的眼中其实不算讨厌。
她已经习惯练武了,那些辛苦和艰难早已经吹拂不起多少内心的涟漪。
她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事物和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比起无欲无求的说法,或者说迷惘的随波逐流才更符合女孩的心态吧。
只需要朝着这个现有的方向前进即可。
年仅15岁的女孩也不需要多少远大的理想,这个决定没有什么错误。
但在几天前,这个目标被给予最初这个愿景的父亲亲手拿走了。
可符华不怪他。
当你看着同样的一幕,或许也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语。
那个原本魁梧自信的男人,此刻无力的躺在床榻上,他的面色苍白,言语间夹杂着咳嗽和颓废,吐出的话语里像藏着一座流离失所的梦境。
是啊。
他明明在关心着自己。
他说着武馆没有什么前途了,我以后卖了它。
他说女儿你可以去干你任何想干的事情,但是别在练武了,练武没有前途,去上班也好,去画画,去当什么艺术家,科学家都比练武的好。
男人的面容上满是关切和沧桑,他拿捏着那点脑海里没有多少的知识,努力分忧着女孩的未来,里面有着认真也有着暗藏着叹息的歉意。
那些话温柔而冷冽,传入耳畔里的话语像是有一阵冬风吹拂而过,符华隐约间可以听到破碎的声音。
什么碎了呢?
是梦吧。
或许比起人生目标的沉沦和多年苦练失去意义的迷惘,女孩在那个时候反而更担心着自己父亲的感受。
比起自己,这个男人所承受的打击才更加深沉。
武道,武道。
在这个科技已然超越很多人想象极限的时代,所谓的武道或许早该埋葬在过往的余灰里。
曾经男人也觉得在偏僻的土壤里或者还能有着一点武道存续的空间,但随着这座城市也迎来了改造的计划,这个妄念就烟消云散。
寸劲o开天。
多么虚妄的名字,他挥起拳架的气势如山间的猛虎,破入心眼的武道之境足够让男人轻易击碎很多事物。
可开不了天。
也抵御不了这份科技所裹挟而来的煌煌大势,或者说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是如此了。
只是他抱住了这一份绮念在这一片乡野之地做了一场很久的梦,直到他浑然不觉的将自己的女儿也拉进了这场梦中之后,轰然落下的改造计划和一场意外,让梦醒了。
现在连带着让他的女儿也被迫承受了这份憧憬的破碎,可想而知男人内心的愧疚会有多么深重。
今天清晨,符华从医院看望完父亲出来后就开始了漫无边际的散步。
其实她并不是很熟悉这个城市,女孩心中真正可以勾勒出具体细节的只有一起在那条街道上常有来往的邻居,各式各样的路线与建筑。
或许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人,过着在家,武馆,学校,来回游荡的单调生活。
即使是长跑的习惯也会在这三点一线中默默完成,所以女孩其实对这座城市并没有这么熟悉,或者说相比较起她生活在这里的15年岁月,这份寡淡而浅色的印象显得有些奇怪而平常。
改造计划要来了。
在女孩的心中,在即将踏上前往沧海市那样遥远的旅途前,多看两眼这些城市如今的景象,多在内心里勾勒出一些鲜活的线条是一件不算无趣的事情。
这样以来,哪怕她回来时很多东西已经面目全非,也不会显得那么遗憾。
符华乘坐着老旧的地铁设施,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倒退的光景,思虑着大城市的神秘。
听闻这样的设备已经是被沧海市淘汰很久的技术,对于那种地方而言,自己从小所待的城市就是一片乡野之地。
可即便是地铁她都有点坐不习惯,女孩别扭的站在人群里,她拉着手环蓦然间感到自己或许在干一件没多少意义的事情。
即使看完了这些地方,逛完了每个角落,很多细节也终究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