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与迷离的隔阂被少年的言语和仙人的默许尽皆敲碎,那内核自然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而若仅是从外在的表现形式来看,就是即使偶尔因为人流的流动导致两人的身躯不自觉的互相贴近也不会刻意的马上保持距离。
而少年牵住她葱白纤手的动作在最初还能看到不自然的僵硬,到了一会儿后却缓缓认真的收拢,仔细的包裹捻住,而这握住指间的力道过于轻微,仿佛在护住一件易碎的珍宝。
温暖的触感透过手心缓缓蔓延至全身,好似想要让她发烫发热,仙人望着远方的摇曳不息的迷离灯火,心思却是被少年的手掌所裹挟着在方寸之地内不断打转。
就算是她,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是会觉得不习惯的。
符华瞥了眼路边的章鱼烧,她轻声念叨道:
“苏青安,手好热。”
少年抿唇:
“通透的武道之境在很久以前就能让我控制体温,止水之境与剑心决足够让我变得至极冷静,但现在我做不到了。”
“因为你的手在我手里。”
“我喜欢华,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仙人忍不住笑了。
没有落寂也没有悲哀,仅有纯粹的欢喜。
她看着苏青安认真之余却已然通红了的耳根,唇瓣的弧线却是上扬得愈发好看。
即使觉得羞耻也会说出真心的坦言,或许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之一。
符华仅是无言无语的加大了回握住他手掌的力道,她望着夜空上漫天的繁星轻声低语:
“我不怕热。”
伴随着一直漫无边际的闲逛,两人四周的人烟愈发稀少,最后来到了罕见没有被灯饰覆盖的地段,这里是江河的岸边街道,但即使没有灯火的照耀,四周的景物依旧明晰。
作为一座满是河流横穿而过的古镇,在这样的庆典之下,蔓延出无数支脉的河流上有着当地才能拥有的绝美景致。
数不胜数的花灯游荡在江河的表面上,它们随着风与安宁流淌的水流朝着各自的方向散去,像是承载着盛夏的愿景。
仙人与少年一同看向这样的画面,恍惚间仿佛眼瞳里倒映着真正的万家灯火,熠熠生辉。
良久,少女启唇:
“从很久以前,神州的子民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万物的悲喜与愿景。”
“虽说千年之前尚且还未出现这份习俗,所以还算不得真正的从古至今,但若是再过千年仍旧不为之所动,还能留存,那想必也差之不远了。”
苏青安仅是问道:
“华觉得这片景色好看吗?”
符华回应:
“很好看。”
少年抬眼看向了她的面容,说道:
“那放在当下,便是足够了。”
“你想要背负的太多了,那些事物太重也太沉,对于被你庇护在羽翼之下的人们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可于你本人却是恰恰相反。”
仙人目光微凝,她轻声道:
“这是我的责任,我逃不开也躲不掉。”
“纵观我的人生到如今已然算是漫长,可我却依旧时常觉得空无,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掌握住真正的方向。”
“而这像是一只刚刚破壳的幼鸟,生命的诞生分明象征着充满希望的开始,可却又冥冥间因为它是只鸟所以就决定了关于未来的所有走向。”
“苏青安,我曾经在五万五千年的曾经也为之好奇过自己的未来。”
“我想过很多很多,是固执的继承父亲的武馆,还是去争取到保送名额去一个好点的大学,这些放到现在早就无关紧要的琐事在那时却是我由衷困扰迷惘的事物,但为此困扰迷惘也很好。”
“无论最后是在大城市工作也好,还是回到老家做点小生意也罢,好像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想过很多很多,可是到了后面我才发现,原来崩坏从不愿意给予人们自己选择的权利。”
“这是一种不公,我清楚的明白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而很多时候限于能力,哪怕亲眼目睹也只能接受现实。”
“不是我选择了去对抗崩坏,而是我没有除此之外的选择。”
“我是在迷惘的过程中踏上这条路的,和很多其余的战友们不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核心的意志,而我只不过是在随波逐流罢了。”
“但事到如今,我已经习惯。”
符华的自述随着夜风吹打进少年的耳畔,让他无言无语间感慨万分。
仙人也似乎明白她在不经意间让氛围变得沉重,她看着旁人的面容,温柔的安慰道:
“苏青安,这不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因为除此之外,我只有一片埋葬在过去的岁月,我好像已经找不到其余生存的意义。”
少年明白仙人言语间所蕴含的沉重,她说最后一句话的口吻变得茫然,好似一位没有着归宿的旅人在对着掌间的硬币询问着未来的归途,这是明知不会得到答案却依旧吐露而出的话语。
苏青安没有能力保证那些虚妄的未来,可能这就像是情人之间很多注定不会实现的誓言,而它在当下说出后的意义却又足够美好。
少年没有选择接受那样的美好,因为他不愿意对仙人说出半句谎言。
为自我的能力不足感到悲哀,对未来无望的漆黑感到不安。
苏青安明明无能为力,却奇迹般的不再觉得需要因此而掩盖真心。
他轻声说道:
“我希望你愿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除却对抗崩坏之外。”
“还有我。”
符华怔神了一会儿,应该去如何面对这样的话语呢?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而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犹豫,只用遵从本心即可。
河面的花灯映射出朦胧的光晕,仙人如画的眉眼在这样斑斓的色彩间蓦然柔和下来,那仿佛被吹皱的一池春水就这样用不属于尘世间的温柔溺死了少年的不安与悲哀。
她环抱住他的颈部,阖上了眼眸,流露出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