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安,动一下。
你怎么能让她死得这么难看呢?
要用指尖收拢一下那杂草般干燥的长发,要把那件衣服上的灰尘仔细拍掉。
要寻找到一片景色宜人,阳光温暖的地方,把她埋葬在柔软的土壤之下,再竖起一座肃穆的墓碑。
这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所以,动起来。
为什么不能动呢?
肌肉和筋膜陷入沉寂,操控崩坏能的余力也随着人工圣痕的干扰变得有心无力,指望在身体机能恢复前行动已经是一件奢望。
【灵魂本质:5.92(78.31)】
展开羽渡尘顶住那15分钟的崩坏裂变弹余波已经是极限之外的事情,在这样低迷的状况下,苏青安没能直接昏死都要归结于眼前的画面。
少年一次又一次对着自我下达着命令,他无视了躯壳的悲鸣,忽略了神经传递而来的苦痛,短暂地遗忘了什么是悲哀或者愤怒。
唯独灵魂本质上限提高的0.11证明着他究竟遭遇了多大的折磨。
在活着的时候所遭遇的一切经历在死亡之后,都会由于灵魂的特殊导致灵魂本质的跃迁。
这本该是死亡后才会得到拉升的上限,可现在的苏青安不通过修行,未经历死亡,仅是在这个现实中就踏破了门槛。
这并非不能理解的事态,细数少年一直独自走来的种种光景,这是第一次看到重要的人死在眼前。
可想而知这究竟具备多大的冲击力。
苏青安已经习惯了纯粹的苦痛与绝望的死境。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抱着这个理念的少年认为就算死了也不会重生也没关系。
死亡于他来说,早就不算是什么有力的威胁。
这样的苏青安已经逐渐无法理解对死亡的畏惧,他一直所在乎的仅是自己死后会造成的后果。
对于死亡本身毫无感想,对死亡的附加值却愈发看重。
而这个结果导致了佐藤由乃的死,对他而言已不是单纯的字里行间所能表达出的意义。
少年继续机械的对自己下达着命令。
动一下。
手臂断了,没办法移动。
动起来。
【千星】撕裂了细小的经络,震碎了肌肉,切断了神经的传递。
快动啊。
灵魂的消耗到达了界限,低劣的崩坏能抗性无法凭借本能借助天地间的崩坏能拖拽着四肢移动。
简单的诉求在身躯千疮百孔的现实下无法被应答。
少年的手指无力的搭在地面,磨破的肌肤渗出凄艳的血色,将肢体之下满是尘埃的接触点染成鲜红。
苏青安无言无语地望着那具近在咫尺却隔海相望般遥远的尸骸,心湖内诡异的死寂。
完好无损的剑心依旧毫无动摇,但无人能窥见的灵魂之上却染上了抹不去的漆黑。
他输了。
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这样深重而绝望。
真可笑啊。
没输给自己,没输给律者,没输给神明。
可....却输给了人类。
...
...
在大约15分钟前,处于临时军营的人全部被拉进了战舰,并马不停蹄的朝着远方行驶而去。
沧海市仅存的幸存者们并不知晓这般紧急的行为是为了躲避崩坏裂变弹发射的余波。
当地留守的部队自然知晓这些真相,但为了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他们只能暂且对外宣称检测到有危机将要到来,为此必须马上撤退。
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本就未到三位数的单薄人数变得更加具备秩序。
崩坏裂变弹的发射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作为联合国的下属结构,逐火之蛾即便拥有一定的自主权,但在如今依旧必须遵从着上层的领导。
何况在这里的驻扎也仅仅是Himeko所带领的第五小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她完全没有机会去获取足够的话语权将命令修正。
同时在通知下达之际,崩坏裂变弹就已经进入了蓄势待发的阶段,一旦到达固定时间,无论当地部队是否及时撤离,上方都会选择不留余力的直接发射。
涉及第三律者的存亡,在这般情形下对细枝末节的部分进行牺牲是必要的抉择。
沧海市幸存者除却几个女孩之外,还有着十几名女性,这些都是机械士兵巡逻城市之际在各个地段寻找到的幸运儿。
很显然若是这些人继续待在沧海市,即便不被路过的崩坏兽杀死,也迟早会在等待救援的途中被崩坏裂变弹残忍抹杀。
这座城市必然还存在着一些苦苦挣扎却未曾被接纳至临时军营的幸存者,但在这样的决策下这份挣扎和未曾感染致死的幸运却全部成为了一场笑话。
对于上层的议会而言,此次的做法依旧贯彻了以往铁血干练的作风。
以人类文明的存亡为第一核心的理念是前两次律者未能造成多少大面积伤亡的真正理由。
及时止损,断尾求生。
这次也是一样,即便Himeko故意压住了符华也会人体操控崩坏能手段的信息,想要借此突兀出苏青安除却战斗力之外的特殊。
但谨慎的作风依旧让官方难以接受放弃杀死第三律者的机会。
而本质上,一部分理由也在于人体的崩坏能操控手段一直是序列靠后的计划。
比起这个,例如崩坏裂变弹此类大型的威胁武器才是现阶段文明的主要研究方向。
因为苏青安的存在,官方依旧没有通过这件事情深刻认识到所谓的律者是不能通过这种范围手段就能击沉的敌人。
在这次第三律者成功被击杀之后,个体的战斗水平也由此很难继续进入上层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