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她圣青色的眼眸仿佛冻结的贝尔加湖,那曲折的湖岸线环绕万物,唯有依旧留存的地壳运动能够使其产生细碎的波澜。
在四个月的光阴不知不觉过去后,女孩纤细的躯壳间却已经容纳着自己所看不懂的事物。
或许这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可究竟是要经历了什么,体验了什么,理解了什么,她才会这样快变得自己都有点感叹了呢?
为人父母,比起这个看似良好的结果,符修然在欣慰之余,却更注重期间她所承担的苦难。
可惜自己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了。
他望着女儿的微笑,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曾经妻子抱着她望向自己的模样。
男人阖上了眼眸,他唇角微扬,真的是...好像啊。
良久,他睁开了眼,笑着轻声说道:
“好。”
“爸爸会等着的,等着....小华把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符华望着他的面容,这段时间所产生的万千情绪就这样在悄无声息间堆积如山海。
心湖之间的冰缓缓融化,那些交织成裂纹的白线随之消弭于无,仿佛初阳冉冉升起之际散去的白雾。
已经不用在这个时候默念剑心决了。
少女感受着父亲的手掌里微暖的温度,完好无损的心湖就此重塑,在意识海中冻结成通透的贝尔加湖。
剑心,晋入明镜。
她不会再认输了。
距离那个人的背影已经很接近,而在他醒来之前,自己还能变得更强。
强到....不需要再度为任何事物感到悔恨。
...
...
为什么要加入逐火之蛾?
在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后,卡萝尔总会对自己扪心自问。
而这个问题就是常常在午夜梦回之际,出现质问自我的常客。
理由很简单。
女孩总是会对自己说出一模一样的答案。
从未变过,毫无动摇的答案。
因为母亲战死了。
那个高大的、温柔的、不好看的、满是肌肉的、会包容她一切爱好的母亲,战死了。
那个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母亲,那个套着围裙显得那样违和却会认真为自己做饭的母亲,那个自己有些畏惧但又深爱着,打算以自己方式去回馈的母亲....
死在了崩坏的践踏之下。
【刘易斯上校于2月21日下午2点23分,遭遇代号阿湿波的帝王级崩坏兽。】
【在战斗必然迎来失败的状态下,她最后以性命的代价,使阿湿波双臂损毁并陷入了长达三十七分钟的宕机。】
【那座城市余下受她庇护的幸存者总数为七十八人,尽皆应此获救。】
在到达澳洲分部的当天,现实给予了卡萝尔o佩珀开了个玩笑,将她内心仅存的奢望踩在了地上,碾成了粉碎。
Himeko停止了继续念出后文,她望着那双蓦然空洞的眸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多到了麻木。
虽然很残酷,但在这样的世界里,无法在短时间内收拾起悲伤和过去,选择负重前行的人很难生存下去。
女人选择了离开,只是留了一句话。
那天后卡萝尔就这样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沉默了三日。
而等到符华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新兵营。
好蠢,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在新兵营里尽是些让曾经的自己叫苦连天的高强度训练,对比起那个小跑几步路就会谨慎的去放松一下小腿肌肉的女孩,现在的这个人像是蜕尽了往日的遗骸,被世事和时光刻印成了难以辨认的姿态。
卡萝尔已经习惯用沉默以对一切事物,唯独在仅存的友人面前,她才会伪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用着空洞而熟悉的微笑和以往一模一样的语调去维持住这份外壳。
在单独一人的时候,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为什么要再去在乎外貌呢?而就连这样的疑问都没能诞生,她已经连在乎这些的余韵都不再存在。
母亲的皮肤黝黑,肌肉壮实,整个人的轮廓棱角分明,她与那些皮肤白净,身材纤细的女人相比总是显得那样特殊。
卡萝尔曾经讨厌过母亲的外貌,她或许是个坏小孩。
但在缓缓长大后,她却也早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她爱着这样的母亲。
她爱着这样刚正直率,与众不同的母亲。
但她死了。
所以卡萝尔o佩珀必须加入逐火之蛾,她必须选择进行艰难的训练,必须忍耐着苦痛和煎熬,战胜畏惧和悲哀,然后踏上满是硝烟和死亡的战场。
理由很简单,不加入逐火之蛾就不能知晓关于崩坏的真相。
这是以往的政策依旧顽固维持下去的结果,也是让一无所知的民众产生美好期许的安慰剂。
Himeko无法否认这样的做法具备着确凿的效果,她也认为没有相应觉悟的人还是不要面对这样的现实比较美好。
但这样的抉择于卡萝尔来说太艰难了。
母亲的死因在于那头所谓的帝王级崩坏兽,但什么是帝王级?什么是崩坏兽?什么是崩坏?为什么会发生崩坏?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
不知道就无法释怀,不知道就无法原谅自己,不前进就没办法为那个人做些什么,不知道......就没有继续存活的理由。
什么梦想什么未来什么生死,这些卡萝尔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