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失去与残缺,习惯悲痛与遗憾,习惯无力与绝望。
哪怕内心擅自怀抱的希望就此落空,敢于诞生出这份希望的Himeko也早有了随时失去这份希望的觉悟。
成年人总是要比小孩子更坚强啊,不然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吗?
就例如眼前的三人,即便一起经历过数次生死之局,在战场互相交付性命,可Himeko依旧还是把她们当做孩子看待。
而建立在这般念想,却依旧必须看着她们出生入死的Himeko也注定要遭遇到多余的折磨。
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是将内心磨损将至最低,让意志与目标维系清醒的最佳手段,她没理由也不愿意将之舍弃。
可能在一点一滴见证着前赴后继的死亡与失去后,这已经是Himeko唯一能保证永久紧攥住的事物了。
至少,她能保证不会失去。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越是存活于世,越是见证了那些发生在身边数不胜数的死亡,她就越是对此难以得出答案。
因为答案随时都在随着自我心境的变化而产生偏移。
而这样的答案,即使得出了让自我满意的结果,也仅能代表着阶段性的完美。
律者与人类。
崩坏与文明。
海渊城实验计划中的武装人偶,Mei博士所打造的超级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
Himeko的内心存在着纷乱的思考对象,她有想过假设崩坏仅是自然的一种现象,是世界自发的机制,仅仅是生存于这个世界的文明与人类又是否能具备憎恨对方的余地呢?
可被崩坏夺走亲人产生的这份悲痛没有错,被崩坏毁灭归所产生的这份愤怒没有错,被崩坏压迫生存空间为此奋起反击的人类也没有错,仅是普通的存在于世的崩坏现象也没有错。
一切都只是自然而然的存在于此。
而无数生命将之赋予自我的情绪与寓意,交织成了色彩斑斓的线团,从此便再也无法抽离出最初的那根丝线。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Himeko想自己或许永久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但其实这本身并不重要。
符华瞥了眼逐渐人流散尽的大厅,她望着Himeko的侧脸,想到,队长为什么要自己来孤儿院呢?
如今仅是要帮助的话,不用亲自来也没关系。
逐火之蛾的队长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假期,这样的她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虽然与以往对其的印象并不矛盾,但也有些奇怪。
可旋即,少女就回忆起了女人望着那些孩童的模样。
那双总是填充着冷漠与战意的眼眸是那样温柔,像是褪去了一切身为战士的铁血与肃穆。
或许.....对于Himeko队长来说,来这里本身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吧。
就像是自己在小苏师傅身边就会不由自主觉得轻松和愉快一样。
队长看着这些孩子开心的模样,恐怕也会诞生出近似能放松内心的情绪。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年幼的孩子意味着希望,代表着传承,证明着人类的未来正在由此延续。
这样的存在于Himeko来说是特殊的,她能借此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存在形式,理解到其中孕育的生命力,更是会为之产生欣喜和愉快。
符华瞥了眼旁边望着外界星空与湖面,安静发呆的两人,内心复杂。
她没办法解决苏青安内心的困厄,也无法帮助自己的友人从囚笼中彻底解脱,甚至自身也蜷缩在漆黑的角落,背负着独属于自我的地狱。
少女恍惚间,低低说道:
“队长,至今以来是不是见证了很多人的离开呢?”
“可是您还是好坚强,像是永远可以一直独自战斗下去,为什么可以背负着那样的悲哀继续前进这么漫长的时间呢?我不明白。”
符华的问话宛如落入湖泊的鹅卵石荡漾起了一片细碎的波澜。
Himeko望着几人凝望着自身的视线,她抿了口果酒,神情淡淡,轻声说道:
“每个人都会在不知名的地方死去,生命真的很脆弱,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没什么好难过,也没什么好悲哀,可即使这么说也没有意义对吧。”
女人笑了笑:
“感到负面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会为此觉得无法接受,消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直接崩溃也并不奇怪。”
“可无论如何,我们都只能选择守住还留下来的东西,继续活下去。”
符华的眼眸低垂,她轻声问道:
“无论未来会怎么样吗?”
Himeko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她望着倒映着月光的湖面,轻声道:
“未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呢?那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有权利去看到的画面啊。”
“或许无论是彼时的我,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都在会努力背负着替那些人见证未来的念想而去活着。”
“华、绮罗、佩珀。”
“就算是替着那些看不见未来的人,去见证那样的未来也好,努力活下去吧。”
165.传教士与崩坏意识的计划.
爱丽挪亚今天已经十岁了。
前几天她刚刚度过了十岁的生日,宴会上平时看起来很讨厌的小伙伴也变得很是顺眼,还来了好几个漂亮的大姐姐送了很多好吃的食品与好多礼物。
小女孩认真地刷着牙,她忍不住望着镜子里自己漂亮金发上的银色发饰,露出了灿然可爱的笑容。
那是红发的大姐姐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盯着自己的脑袋上饰品好一会儿,旋即才有些心虚地开始重新认真刷牙。
修女和神父都说过,刷牙的时候要认真刷,不准将漱口水喝掉,洗脸的时候要记得把脸蛋染上的泡沫洗干净,还有好多好多她已经记不清的细节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