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习惯却仅能接受现实的人,注定会永久的为此感到悲哀。
可还能感到难过本身也很好,至少这证明着自己还没有彻底坏掉,沦为无心的木偶。
符华望着少年微微怔然间,神情黯然的模样,羽渡尘似乎在此时将对方的心思与情绪清晰的传递而来,她想了想,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同样的天穹,轻声说道:
“对于Himeko队长来说,在成为第七律者之后,这样的结局就是最好的下场。”
“毁灭了悉尼的第七律者,哪怕恢复了自我的意识也不会被人类所接纳。”
“而以队长的性格来说,恐怕也不会原谅犯下如此罪行的自己,比起死亡,以那种形式活下去,对她来说可能才是更为折磨的结局。”
“因为她就是那样坚强的人啊,坚强到会独自背负起本不属于自身的罪孽,坚强到无论彼时会被如何对待都会毫不反抗,坚强到不得不在最痛苦的漩涡里挣扎、游弋,直至迎来终末。”
苏青安望着她随风飘扬的雪发,轻声问道:
“华觉得,死亡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他不待对方回答,笑了笑说:
“我有时候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说不定现在也是这样。”
“但或许还是活着比较好,只要存活于世,就有着见证着其余可能的一天。”
符华抿了抿唇瓣,道:
“对于队长来说,假设能够以自身的意志选择结局,她会毫不犹豫的以律者的姿态帮助着文明,以自我的意志对抗崩坏,祈求能在这个过程中进行赎罪吧。”
“但那也是最为美好且不可能的结局,队长是很理智的人,对于已经失控过一次的自己,若是不能确认以后不会再度失控,恐怕宁愿在拥有自身理智的时候选择自刎也并不奇怪。”
“逐火之蛾的战士有着将沦为死士的队友进行斩立决的规矩。”
“而队长曾经对自己沦为死士的队友实行过不下双手之数的讨伐,对于她自身来说,那想必是一件分外痛苦的事情,可为了不让其余的袍泽背负更多,她认为独自承担即可。”
“这样的Himeko队长不会允许着不可控的自己继续存活。”
苏青安无言无语,他从姬子的身上得知过类似的事情,而在更为绝望的前文明,此类的事件恐怕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数不胜数。
Himeko对此怀揣的理念恐怕也会比姬子更为坚定且不可扭转,所以会发生华所言那样的状况也并不奇怪,不如说......那才应该是最可能的结局。
从Himeko成为第七律者之初,有些事情就注定无法被挽回。
符华想了想当初Himeko所言的话语,继续说道:
“我们会替队长看到未来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替那些无法见到未来的人去见证这个世界的未来。”
苏青安伸出手,他望着缓缓滞留在指尖的漆黑尘埃,想到了注定要面对的绝望,低低回应:
“就算可能没有好结果?”
少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望着那片遮蔽阳光的无光地带,朝着彼方的云端踏足而上。
周边浮动的赤红羽毛飘零如雨,它们以极快的速率无限堆叠延伸,将天穹披上了一层绮丽的红霞,这些幻相作为【圣痕】的媒介,借此汲取着天地间紊乱成团的崩坏能现象。
她的指尖垂落间,氤氲着纯净的光辉,伴随着崩坏能持续的扭转注入,【创生】的权能由此不断诞生,无尽的星星点点宛如上帝给予的赠礼,洒落这人间万象。
在并不漫长的光阴里,天地间的乱象在【圣痕】的汲取与权能的挥霍之间的循环中,由此得以抚平。
符华什么都没有回应,可少年还是找寻到了她的答案。
而或许,就一如以往的很多事情一样。
不需要答案。
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只要是和你一起开拓,那就可以无所畏惧。
苏青安望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穹,轻声问道:
“经过了那样的灾厄,悉尼还有幸存者吗?”
少女的眼眸微阖,她走至对方的身侧,莫名感到浑身的精神与意志都好似陷入了奇异的虚弱。
符华不自觉依靠在少年的怀里,她将手中的十字架塞入他的手掌,低低道:
“队长曾经说过,人类是很脆弱又很坚韧的存在,创生的权能若是为能还活着的人起到一些作用,那就是有意义的。”
“而且凯文应该也还在这座城市的角落,在搜查部队正式找到他之前,创生的存在很有必要。”
苏青安望着她逐渐褪回原先色泽的眼眸和发丝,以及...那随着意识涣散逐渐无法维系的崩坏能织物,他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少女的肩膀上,掩盖住了即将裸露在空气间的细腻肌肤,轻声问道:
“这是...他们的尸骸?”
小姑娘的意识愈发朦胧,只觉得好累好困,与小羽毛正式建立起的链接似乎从她的灵魂中汲取了一些物质,使得将本就积累良久的疲倦一同迸发开来,神智由此已经变得迷迷糊糊。
她嘟囔着:
“队长也好,那些死掉的人也好。”
“要是连墓碑都没有,不觉得......很可怜吗?”
少年怔然,他凝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轻声回应道:
“嗯,很可怜。”
苏青安感知着手心的冰凉,悉尼大部分遇难者的尸骸都汇聚凝缩于这道小巧的十字架中,正如符华所言......这是一座墓碑。
为了防止被遗忘。
在炎之律者死亡的同时,为了马上让部队前来找寻凯文的下落,他已经通知了Mei此处的消息与具体状况。
预计等会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机械士兵前来将整座悉尼翻个底朝天,哪怕不论私人感情,凯文o卡斯兰娜作为目前融合战士实验唯一的成功样本也足够珍贵。
即使Mei本人对此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上层都无法允许第一位融合战士轻易的死在悉尼。
由于苏青安的来历未知,他们对其目前一家独大的声望和名气感到不喜。
虽然当事人本身并不在乎,可上层却更希望出现其余可以宣扬的战士。
此次澳洲的事件对局势的打击实在太重了。
律者一出现就是一片大陆的废弃,其中的意义一旦深思就将不可避免的感知到绝望与恐惧。
为了将颓势与低迷的士气扭转,凯文o卡斯兰娜的存在无疑很有必要。
除却本能的权衡意识外,上层这样选择的更多要素还是在于区别苏青安战斗力的不正常与不讲道理,融合战士的强大可以复制且可以解释并能加之宣传。
两者对士气的提升完全不会是一个量级。
前者你无法理解,后者则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