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当这种时候,这个在阴差阳错中不知不觉肩负起整个人类未来的少女博士,总会忆起那位失散于量子之海的那位友人。
若是那个人还在的话,自己也能轻松很多吧?
可除却这般念想之外,徘徊在心头最深的却还是那份挥之不去的寂寥和落寞。
Mei在以往没有朋友,她在被凯文以自己的方式拖拽出自我的生活轨迹之前,几乎无时不刻都在重复着汲取着外界的知识,不需要交际也不需要接触家人之外的存在,不需要考虑人情世故也不用纠结学术之外的事物。
这样的她算是幸福吗?
少女自己也并不清楚,因为父亲是有名的物理学家,因为天生接受的教育如此,因为恰好表现出了足够在那条道路上走至远方的才能,所以就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如今的未来。
说不上无趣也说不上厌恶,为解出一道难题的欢喜和纯粹汲取知识而得到的愉快也自然存在,得到他人的赞扬与荣誉逐渐堆积之际内心也并非毫无波动,可那到头来却还是沦为一片空无。
可能越是触及常人一生所不能踏足的领域,就越是难以与旁人产生由衷的理解与共鸣,她逐渐感到内心愈发空旷,像是一座从就无人来访的沙漠。
这份孤独与寂寞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是深刻,那是人世间任何情感都无法将之弥补的干涸与无望。
即使是与凯文产生的交际也于此并无意义。
对Mei而言,那不是一种东西,哪怕很美好也确凿地会为此感到心怀期待,但依旧属于两种意义。
直到少女在因为一篇量子之海的论文,初次被邀请至穆大陆,以助手的身份参加一场研讨会,遇到了爱因斯坦后,她才感知到内心的荒漠正在逐步消失。
朋友。
兴许很难有人能理解对于Mei这样的人来说,这简单的两个字意味着多少幸运与重量。
但爱因斯坦能够明白。
她过去的那位友人在一场实验里意外遇难,自那之后,Mei是便是唯一能够与自己互相理解的同类。
那段往事,时至今日都如浮现在阳光下的油画,鲜艳而清晰。
夜晚,月光洒落窗沿。
少女立足于旁,瞥了眼在魂钢方块间悬浮的虚幻之莲,氤氲出的赤红光晕照耀着四周。
那是未表现出具体姿态的羽渡尘。
她想,若是借助意识的力量便能存活于一场满足一切愿景的大梦之中,兴许也算不得是坏事。
但这样的念想也仅是一闪而逝,Mei转而继续凝望向窗外的夜空,那难以数尽的万万繁星在闪烁间与月光同辉,她胸腔间的情绪如冰冷的月华般流淌于血液,混入循环,蒸腾出孤清的寥寥。
“星星。”
“你也在看着吧?”
原子之间依靠着共享外层的迁跃电子以供连接、细胞之间有着平均20纳米的空隙来进行信息的互通、动物细胞的信息链接方式是无线通讯,植物细胞之间则是有线通讯、纵使是恒星系与恒星系也存在着不可知的联系。
而人类这样既渺小也顽强的生物,彼此的联系却是依靠着“心”的存在。
为此,哪怕隔绝着我们之间联系的壁障是逾越世间万物的量子之海,但心与心的交流依旧能为之交互。
这位站在人类理性与科学前沿顶端的存在,就这样认定着那般虚无缥缈又无任何依据的结论,像是那个儿时看着童话书的自己,为之深信不疑。
良久。
少女沐浴着月光,凝望着星空,按捺住了悠久的惆怅,她的唇瓣掀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相信你还没有死,爱因。
若那片世界的彼端也存在着星星,此时的你也一定在与我一样望着夜空。
她轻声低语:
“我们之间的联系不会断开。”
“所以,我的战争也才刚刚开始。”
...
...
时间在这里难以进行度量,自从开启量子之海的传送门,带着穆大陆残余板块与残存者来到量子之海进行漂流之后,爱因已经很难通过天空和气象来观测时间的流逝。
在永恒的星空笼罩之下,爱因仅能用计时器来理解是岁月的流逝,她肩负着为人类和武装人偶安身立命的责任,却并不为之感到焦躁与悲苦。
她抿着咖啡的苦涩,操作着资源的分配,思量着制度的建立,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位以年幼之龄便曾摘获无数荣誉的科学家,放任着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涌来,与Mei初次见面的记忆将之拥入怀抱,好似旋转的万花筒,让意识沉沦于往昔的岁月。
...
...
那是在大崩坏时期到来的前夕,此时的人类虽然对于崩坏的问题开始看重,但是由于政府甚至可以在隐瞒大众的前提下消灭前两位律者,所以文明内部依然在其他领域上做着美好的遐想。
NASA,即美国航空航天局出于对超距离太空旅行的假想,邀请爱因进行前往,希望她对技术上的物件进行理论评估,并在后续提供理论补充。
而Mei的导师也受到了同样的邀请,根据狭义相对论,光速在真空中是一个常数,即为不变。这代表光速本身便是最快的速度。
当局可能是希望通过对量子领域的知识试图能不能解决这样的问题,而当时由于一篇量子力学的论文受到瞩目的Mei作为这位教授的助手,前来参加了这场会面。
兴许是万事万物间,皆有奇妙的联系与缘分。
那时的爱因斯坦已经不再去攻克单纯的物理理论,并开始转向与崩坏相关的科目,并且直接导致了量子力学科目的建立。
而后来的火种计划,和Mei将其补全的接力,说不定在那时便已经有所定数。
Mei凝望着这位被誉为“天才的化身”,“改变人类认知世界方式”的少女科学家,只觉得分外奇妙。
眼前的女孩有着洋娃娃一样的圆脸,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眨动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发丝则是偏向浅色的天然卷。
她白色的衬衫上系着紫色的领带,外面套着浅色毛衣和黑色的西装,下身则是黑色白边的短裤,整体的风格都透着简约和慵懒。
但即便如此,若不是因为那不修边幅而导致看起来分外糟糕的发型,她都应当是一位标致的美人。
而比之外貌,Mei却更对内心跃动的这份欢欣感到迷惘。
她对其轻声问好:
“初次见面,爱因斯坦博士。”
爱因注视着那双透出知性的淡紫色眼眸,礼貌说道:
“直接叫我爱因就好了,Mei博士。”
Mei怔神了下,旋即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