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这些的话,自己果真无法触及那个结局。
苏青安如修罗恶鬼般被火炎烧却大半的容颜之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那分明是透着狰狞与丑陋的画面,是世间最疯狂的画师都不愿意用笔触描绘出的残忍光景,可却能给予一份沉重的坚定与温柔。
他聆听着自记忆深处回溯至耳畔的声音,权能如魔术师手中的帽子变着奇诡而精巧的戏法,让三道基因初步缓缓归于短暂的平衡,避免了躯壳的再度撕裂与崩解。
而越是依靠着那人所赠予的权能,越是依靠着那人灵魂与血肉所凝结的圣痕,过往的一切都在【念】之间疯狂回溯,似是倒带般呈现出彼时的视角与感官。
少年明白,这是持续使用灵魂微操权能所带来的紊乱。
于是,女孩低垂着眉眼用筷子戳着饭堆的模样映入眼帘。
希儿在那日所言的话语如雨落般拥入怀抱,于耳畔处落下吐息的喃呢。
【你把捡回来,是要收留我吗?】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好呢?】
她眼眸轻抬,言笑晏晏:
【那苏青安就是希儿的哥哥了。】
画面流转,窗外是如鹅毛般簌簌落下的大雪,霜攀爬在玻璃上结了冰,厨房的锅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少年和女孩坐在沙发上,似是流年里被截落的一副优美画卷。
那人耿直又纯真的话语似是窗外的雪花,飘零落下。
【人类的文明,社会的存亡,这种深奥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我应该去负责任的东西,我只是小孩子而已。】
【所以结论是,希儿觉得自己更重要。】
画面与低语像是信号接收不好的电视机,化为了一片朦胧的雪花,自感官中逝去。
少年望着那依旧盛起的大火,低语道:
“人类的文明,社会的存亡,本就与你无关。”
“我会......创造出这些与孩子们完全无关的世界。”
他的身体再度崩解融化,【创生】的权能沉默地编织着框架,一步一步地接近着将定向完成的目标。
...
...
此刻,仅存的几位上层于虚拟会议内望着卫星所投影下来的画面,沉默不语。
正如梅比乌斯所想,苏青安和自己之间的合作毫无疑问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直以来,作为在文明内部掌握着极大的权柄几位上层对于融合战士技术所带来的战果与对未来的预期都有所想法。
但在崩坏的倾轧下,无论内心如何看待,人类都已经失去了衡量未来得失与发挥偏见的资格。
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会任由不受控的苏青安与不受控的梅比乌斯,加上不受控的融合基因技术,任由叠加堆积出未知的化学反应。
何况......
且不提之后的结果,单是苏青安刚展开基因改造的最初阶段就已经逾越了以往他们对基因融合技术的认知。
有人问道:
“此前有出现过类似的融合基因过程吗?”
在那燎原的大火之上,崩坏能现象分割成不同的地域,悄然前往现场的所有机械仪器已然被诡异的力量碾碎于无。
以少年为中心,一千公里之内的地界似乎形成了诡异的断层。
那像是空间与时间正在其中发生扭曲,或者说那里的内部空间自成了一道在基因能力紊乱的暴走下,干涉而出的错乱世界。
一如被叠加成塔楼的镜子碎片,以概念的形式转为了平面,这般绕绕弯弯的存在形式使得里面的一切都充斥着无形且坚固的隔阂。
这是大梵天和大自在天的基因物质在【蛇蜕】的刺激下,自行演变暴走出的外显现象。
不稳定且极端危险。
非律者级的个体甚至没有资格踏进这片领域,基因能力并不特殊的融合战士也有可能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那片虚幻又真切的大火里,化为灰烬。
而蚩尤与毗湿奴的基因暴走则展现在苏青安的身体内部,需要等待至他的身躯长久保持不死,才能显出真正的异样。
这也就是梅比乌斯毫不忧虑这次基因改造会受到外界影响的真正理由。
她不是相信没有人会干蠢事,只是清楚的知晓末法级基因究竟会编织出怎么样的外壳与茧,将所有外敌都拒之门外。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人,解下了手腕的表,将之放在桌面上,他轻声说道:
“很显然,这是超脱原本樊篱的基因改造手术。”
“我们一直都知道,苏青安的存在本就是特殊的,他甚至未必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究竟拥有什么秘密,恐怕只有Mei才能知道一二。”
“而梅比乌斯那个疯子究竟在研究些什么,我们谁也不清楚,这两人的合作会演变至如今的现状并不奇怪。”
“不如说,我们对此都早有预期。”
一身黑袍的男人坐在老人的对面,他的面容被金属制的精致面具遮蔽,修长的双手包裹着漆黑的织物,从腕处如蜘网般蔓延的深色疤痕来看,这双手套的作用可想而知。
很难从表现出的外貌细节上判断他的年岁,唯独声音能隐约听出大约并不年轻。
“梅比乌斯的通讯还未接通?”
“你觉得.....她会接?”
回答这句话的人难以分辨出性别和年龄,“他”的躯壳由大半都是金属机械,投影出的画面和细节可以隐约发现,这人的背后与身体的器官都链接着用来维系生命的特殊输液管,仅存可见的肌肤也都是紫色的纹路。
这位近似机械士兵般的人类所吐出的声线是电子合成的音色,想来以这人目前的状态也仅能参加投影会议。
无关乎地位与体质的强弱,在崩坏的筛选下,任由谁都有可能会迈入毫无意义的死亡。
拉瑟福德虽然在联合国内掌握着诸多话语权,可到了如今也仅能通过苟延残喘的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
即使是以黑渊白花的权能,想要救回一位血肉之躯占比率不到百分之十五的人类,也存在着迈入真正死亡的极大风险。
所以哪怕在利益交换间,他大可以用自己的筹码让苏青安帮其进行治疗,都并未产生这样的念想。
为了保证稳定的存活下去,男人对这种程度的折磨与痛苦都可以选择忍耐。
他机械的义眼转动,里面有冰冷的光弧流转:
“她是疯子,和Mei一样,是能将自己送上手术台肆意研究并进行实验的疯子。”
“既然这种人会选择帮助苏青安,就必然说明他的身上存在的特殊性以及这场实验本身都具备很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