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自信在对方冲过来的一瞬间正步冲拳，让她自食其果，一拳打折她的鼻梁。相当于黄敏敏自己撞到林玖的拳头上，她冲过来的姿态越是拼命，造成的防守反击效果就越是凶猛。

虽然说林玖现在还没有从透支的身体缓过来，但是他有自信能够一招制敌。

问题在于……

林玖微微低头，眼角的余光瞥向讲台。

手机镜头在光线折射下泛起清冷的光，默默地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林玖眉头一皱，他的拳头默默地朝着下方，从防守反击转化为格挡架势。

挨这一下应该会很疼吧？林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极差，这要是正面遭遇黄敏敏的蛮牛冲撞，他至少有三天的时间没力气提锅烧菜，别想逞强装作没事发生。

就在林玖双臂挡在身前，做好十字防御的时候——

“别拦我！”

黄敏敏被人拽住了手臂，她就像是被猎人用网捆住的野猪，拖着人往前跑。

宁月遥试图拦住她，但双方的体格差距太大，以至于宁月遥被黄敏敏拖着走。

“是你指使的吗？”宁月遥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听着林玖说的话后呆愣许久，绞尽脑汁地去思考这些她不擅长的事情，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在宁月遥在班上的人缘相当好，向来敬职敬业的她在同学之间有绝好的评价，有局内者看到宁月遥着急的模样，以为班长又在操劳班级的事情，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宁月遥结合对方说的话，还加上林玖所说的话，她逐渐理解了一切。

“你又帮他！你还帮他！你每次都帮他！”

黄敏敏听到宁月遥的声音，她反应过来试图拦着她的人是自己的前好友。

上次也是这样，宁月遥站在林玖那边，没有站在她这边。

黄敏敏越想越气，朝着宁月遥的脸挥出拳头。

宁月遥完全想不到黄敏敏会对她动手，一时间僵住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

当宁月遥意识过来的时候，黄敏敏的拳头停留在她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没再往前一步。

宁月遥吓得连眨眼都忘记了，她呆呆地看着黄敏敏的拳头，顺着手臂将目光挪移。

林玖擒住了黄敏敏的手腕，手背上青筋鼓起，就连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单论力量而言，林玖完全比不上黄敏敏。

一个是营养不良的贫困生，一个是在温室里生长的吃人花。

林玖为了在糟糕的环境中生存下去，他对自己的要求从未降低，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任何突发情况，就算是身处绝境也要保持冷静。为了避免有朝一日被亲生父亲贩卖给他那些狐朋狗友，林玖将自己的记忆能力、观察能力、判断能力以及应对能力磨炼到极致。

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本能地选择自保，以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

林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就算是这样，林玖也不会让黄敏敏伤害宁月遥，一根毛都别想伤到她。

林玖从初中到现在没有一位同学愿意替他出头，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自私，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被霸凌的人，因此不敢出手相助。唯有宁月遥站出来替他出头，她好像不知道冷暴力是什么，那份纯粹的率直在肮脏的同龄人衬托下如同金子般闪烁着光辉。

林玖不愿让这份光芒消散，就像是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人见到了光，加倍地珍惜着。

——有相机在录着。

“我知道。”

——现在已经有充足的证据了，不要节外生枝。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想这么做？

“她值得。”

林玖在跟自己说话。

他提出了问题，得到了答案，剩下要做的事情显然易见。

“咚——！！”

就像是气体压缩爆炸瞬间的真空状态迅速窜过，嘈杂的声音再度回到耳朵是三秒后的事情。

黄敏敏的脸颊在刹那间慢慢地扭曲变形，随着林玖的拳头亲密地接触，肥腻的脸颊肉不停地颤抖，质感十足地晃荡。她的表情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维持着前一秒的怒容，就这样被物理性质地转变，最终连带着那两百斤的身躯向着后方倒去。不只是她而已，就连之前待在她附近的几个女生也没例外，跟着一并遭殃，其中还有踹过黄敏敏的一脚的人。

这几位女生都是黄敏敏的新朋友。

她跟宁月遥绝交之后结实的好朋友。

班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宁月遥也没回过神来。

就连倒在地上的黄敏敏也傻眼了。

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动弹不得。恐惧感慢慢地顺着脊椎爬了上来，黄敏敏的脑海中闪烁着那瞬间林玖跟她对上视线，那双眼睛。

黄敏敏被那双眼睛所蕴藏的魄力给吓得六神无主，那是真正的暴力。与之对等的是想要将她粉身碎骨，挫骨扬灰的杀气。这是温室里的花朵接触不到的眼神，有人疼有人爱想要什么几乎有什么，就算是考试成绩考砸了，零花钱减半依旧有四位数的黄敏敏怎么可能会理解。

当林玖眼神中蕴含的那份鄙夷化为淡漠之后，黄敏敏才慢慢地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疼痛，仿佛就像是有烙铁印在上面般传来痛楚，若不是她的脸皮够厚，至少有一排牙齿都得遭殃。能够脸皮厚到这种地步的女人，在意识到自己挨揍之后，第一时间嚎啕大哭。

哭。

死命哭。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

哭到天昏地暗，哭到颠倒黑白，哭到无中生有。

“怎么了？”

任课老师一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鬼哭狼嚎，吓得他当场就想扭头走人，完全不想掺和麻烦事。这都快要高考了，怎么还能折腾出事情来，不会又是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学生选择轻生吧？

不行，这还是得去看看，不能不管。

老师一到，班上的人再次闹哄哄起来，你看我，我看你。

“你们这是……”

任课老师望去，在班级后排的位置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与书包洒落一地。还有头熊Bro坐在地上大哭大闹，在她旁边被压倒的女生也跟着哭起来，场面一度混乱。上课铃响起，她们也没有起来的打算，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让人头上冒汗。

老师的视线停留在林玖身上，他就像是一杆枪笔直着腰，站姿挺立。小手粗鲁地撩拨着飘飘然的头发，像是因为发型弄乱而露出不满的神情，柔软的眼皮底下露出琥珀般澄澈的眼睛。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难以联想刚才他一拳将黄敏敏打飞，还是跳起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