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白吟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您这是……”

而白爸，则叼着一根烟，目光沧桑。

“呋……”他抽了口尼古丁，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淡定言道，“今天晚上，我睡沙发。”

顿了顿，“别在意……都习惯了。”

言毕，便在白吟和雪离充满敬意的目光中，消失在了沙发后……

“总感觉，伯父也不容易呢……”雪离抿唇。

白吟道，“啊……家里排名，他排第四。”

雪离想了想：“你有兄弟姐妹？”

“不，我家养了一只猫……”

且不提家庭弟位这个话题。

“睡沙发”的方案被可怜的中年男人堵死，“出去找旅馆”这方案，似乎也不太现实……白吟和雪离聊了几句话，明明两人都不是那种在社交上有致命缺陷的见光死，可话题聊着，声音却愈发变小。

最后，变成干瞪眼。

沉默。

这样耗下去是没有结果的，白吟当然知道，他脸皮厚的很，比起所谓“羞涩”，更担心的是别的问题……想了想，“我把书房里的桌子，搬出来，打个地铺……”

“那样动静会很大吧？”雪离摇摇头，“谎言会被戳破哦。”

然后，再次沉默下来。

最终是雪离打破了僵局。

她蓦然伸手，拽住了白吟的手腕，也不言语，蒙头就走——且不提白吟有没有反抗她的力气，即便是有，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雪离的头发是披散的，像是垂落的银丝，她前行的步伐匆急，发丝便来回摇摆，如同交织的树叶随风摇晃。

偶尔的缝隙中，却是耳垂都红了，仿佛滴出血来。

然后，到了书房……

到了现在，她好像倒没那么害羞了，拉着白吟，并排坐在床沿上，撩起额边的发丝，做出托腮的动作，掩住半边通红的脸。

“……要不，我睡在地上？”白吟说，“地上的空间倒是够我躺平……”

“……那也太过分啦。”

雪离摇摇头，勾了勾唇，脸红红的，认认真真看过来，那目光，干净澄澈。

“先说好，我的身体很冰哦……”她想了想，“贴太近的话，很容易感冒。”

“呵……”白吟耸耸肩，“如果只是感冒就能贴住你的皮肤睡上一夜，感冒药早就卖脱销了。”

这话当然是有些轻浮的，用在这里，只是为了阐明自己“并不抗拒”的态度……

雪离脸红了红——从刚才起，她的双颊就一直保持着这颜色，这时则红的更通透了些。

她也不回复，褪了鞋子，想了想，身上的衣物突兀地变成睡衣的样式，将脚缩到床上，稍稍滚了下，整个人便摆出了侧躺的姿势。

随后，她稍稍挪了下位置，为白吟预留出空间，伸出手掌，往旁边拍了拍。

“额……”

女孩都摆出了这幅姿态来，白吟当然也没了矜持的必要。

他没有雪女姑娘那“一键换装”的能力，干脆穿着这身棉衣躺了下去——这里倒是要庆幸下外面天气寒冷，穿着衣服有助保暖……要是换了夏天，那就有些尴尬了。

刚刚躺下，最开始感受到的，便是扑鼻而来的寒梅味道……那香味并不浓郁，甚至可以说很淡，像是纯白的绸巾，缓缓撩过心脏。

以往的日子，白吟倒也不是没嗅到过这样的味道，只是从未有过这般接近，如同无形墙壁破裂，画中的少女忽然对你微笑。

忽得，冰凉的，柔软的触感，贴上来了……

白吟默默扭头，只望见女孩的眸子无辜地眨。

“我睡相很差的……”低低的解释，“与其第二天起来害羞，还不如早早做好准备。”

这实在是有些拙劣的理由，拙劣地像是小学生对老师说作业忘到了家里。

见白吟没有言语，雪离便又凑过去一些。

她的肌肤是很有存在感的，冰冰凉凉，却又很柔软……肩，胸，小腹，腿，组合成曲线，诚实地反馈到白吟的脑海中——白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为了防止自己年轻气盛的身体出现什么耿直的反馈，只得出声，用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的话，谢谢你了。”

“嗯？”

“你不喜欢加热的饭菜吧？但还是把我爸妈给你夹的饭菜吃掉了……”

雪离眨了眨眼。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

白吟也眨眨眼：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干脆以身相许……嘶——”

雪离默默松开握住白吟之手的小手——以她的体温，白吟此时的感触绝对不亚于被人从后颈塞了团雪球……

这样一番玩闹，尴尬的气氛便消失了不少。

雪离望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人类还真是幸福啊，有父母，还有朋友。”她轻声道，“我是没有父母的，如果有，那他们应该就是雪……从我出生开始，不论是春天还是秋天，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雪，从不会停滞的大雪。”

“孤独么？”

“或许吧。”雪离说，“所以我才会喜欢光……飞蛾一样。”

“那还不简单？既然觉得人类这么幸福，别走就是了。”

“人类可不止有光哦，更多的是黑暗吧？”

“若你入目皆是永无止境的大雪，百年孤寂，满山素银如墓，我便做你视线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