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想都有些悲哀。
白吟听薛生说过,当今的妖皇竭力反对妖与人的交流……白吟问动机是什么,薛生只是说“你终究会懂”——而现在,白吟确实懂了,如果一场相遇注定以悲剧结尾,那为什么还要让它发生呢?
可能那个妖皇会觉得人类自私吧?自顾自留下这样那样的回忆,自顾自经历了那样美好的、唠叨的、吵闹的、喧哗的几十年,然后自顾自地去长眠了……可那个被留下回忆的妖怎么办呢?孤独地活?或是无畏的死?
……不论哪种,都不是妖皇想要看到的吧。
与其如此,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是这样么?
“阿白?阿白?”
“……嗯?”
“耗费的时间有点久哦……想看我的后颈的话,躺下看也可以。”
女孩的脖颈,柔软,光滑,线条优美得像是天鹅。
“咳咳咳,不是。”白吟感觉自己的人品受到了某种误解,“在想一些事。”
他顿了顿,“只是在想,如果哪天我死去了,你会怎么做?”
“把凶手的灵魂冻结,先一点点冻掉他的身体,再一点点捏碎他的灵魂。”
……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么恐怖的话啊!虽然我看不见你的表情但根据语调你这话绝对是微笑着说的吧!
话说你这种心狠手辣是跟我学的吗?敢不敢学点好的啊!
“……我说的是自然死亡。”白吟说,“人类的寿命可没你们长……不扣开人神之关的话,平均也就在百年左右吧。”
“嗯……把你的灵魂炼进钢铁?灵魂的存活时间比身体长一些吧。”
“这里可没有真理之门,”
“那就去樱岛找冬木市……”
“然后拉出此世之恶是吧……话说你最近acg浓度是不是过高了点?”
“诶嘿,主要是平时没事情做……”
“我这个问题可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呀。”雪离稍稍转身,笑靥如花,“我会找到那些能留下你的方式的,任何方式,都可以……成为钢铁也无所谓,成为英灵也无所谓,成为妖怪也无所谓,只要是阿白,怎样都好。”
白吟抿了下唇,开了个玩笑,“你这样,是会被对策局请喝茶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方法。”雪离继续说,“我也只能去死了。”
“不考虑活下去?继承我的遗志……额,这话我自己说怎么觉得有点奇怪。”白吟说,“没有我,人间依旧是人间,依旧有烟花,依旧有黄瓜味薯片,依旧有这样那样的人。”
“但对我来说,不是。”
雪离轻声说。
“不是因为喜欢烟花,所以才和阿白一起看,而是因为是和阿白一起看,所以喜欢看烟花……其他的也是一样的,因为和阿白一起,所以喜欢黄瓜味的薯片;因为有阿白在,所以人间才是人间……如果是在等阿白,那么在孤独的雪山我也会很开心;可如果阿白不在了,那不论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孤独的雪山……”
“到那个时候,我也只能去死了。”
白吟沉默。
这不是告白——而是某种比那深情得多的,更严肃也更真切的东西。
“既然如此。”他叹了口气,“为了让你活久一点……我也只能努力修炼了啊。”
“嘿嘿,那样当然最好啦——”
......
“……练武呢,是很简单、也是必须简单的事儿,如果被赋予太多复杂的意义,那么即便天才如你,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
薛生的可恶之处在于,不论他的话如何气人,但时间总会证明他的正确,不管那些话是用如何戏谑的口吻说出来的……就好像他提前看过剧本。
而这一次,他又对了。
——很多时候,某些决心,往往是出于很简单的理由。
譬如现在……白吟决定,努力修炼。
为了……活得更久一些。
.
月明星稀,寒风从门窗的缝隙流出,带着些许残余的,温柔的对话……
“今天的阿白让我好感动。”
“还好,实话而已。”
“就是实话才让我感动呀!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嗯……”思考一会儿,“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那怎么行?那,我来决定?”
“哦?”突然有些期待,“请开始你的表演。”
“好呀,那你闭上眼睛。”
“……这屋里又没有灯,睁着我也看不见。”
“我不管,闭上眼睛啦。”
“好好好……”
半晌。
黑夜中,先是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某种不镇定的疑问。
“嘶——”察觉着自己体会到的某种触感,“这是……”
没错,此时此刻,连向来淡定的某人,都开始不淡定了……
“嗯哼?怎样,怎样,刺激吗?”某种强忍羞涩的声音。
“刺激。”男人道,“……能不刺激吗!你说的奖励……就是突然掀开被子把身体贴到我背上?你让看到这段露出微笑的读者怎么想啊!”
——雪女的体温可比人类低得多,这突然一贴,绝对比塞雪球刺激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