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凡无碍，天女落尘 : NO.20 中场之结 方希
笃笃笃——
“请进。”
念长歌走进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拿着筷子，在锅里涮着肉。
锅，是精致的铜锅；肉，是上好的羊肉。
要是摆在外面儿，若想让店家给你摆这么一套，花费绝对不少。
但……屋里这人，一分钱都没花。
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公餐……
您看军队里那些战士，他们在食堂吃饭花钱么？便是顿顿大鱼大肉，也多的是人愿意自掏腰包。
那这人配吃这么精致的公餐么？
答案是，配。
就算真的深究……那也绝不是他配不上这顿饭，而是这顿饭配不上他。
“嚯。”念长歌耸动了下鼻子，“这味儿闻着可真不错。”
“吃着更不错。”
男人说着，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给自己捞了块儿肉，蘸了下酱碟，放到了自己碗里。
念长歌走过去，坐在旁边。
“食堂里的师傅给你做的？”
“嗯，听说是国宴的大师……根据我亲自品尝，并不是浪得虚名。”
“没掏钱吧？”
“我在这儿吃顿饭还用得着掏钱？”
“那肯定。”念长歌笑道，“换我们那时候……别说吃火锅，吃俩窝窝头都得花钱，偶尔来俩肉包子，恨不得给食堂师傅跪下磕仨响头。”
“这我还真没听说过。”那人吃着羊肉，唇齿不清，“您可是局长……就这么寒颤啊？”
“嘿，你还别说。”念长歌自顾自拿起筷子，学着对方，从锅里捞了片儿肉，“对我而言，当上局长最大的福利，就是新来的食堂师傅每顿早餐都得给我留俩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中午则留上半碗羊肉汤。”
说着，咂了咂嘴，“大冷的天，那热腾腾的包子，飘着白雾，外面一层松软的白面，咬上一口，满口都是油……那滋味哟，美滴很，美滴很。”
“唉……您这人啊，对谁都好。”男人顿了顿，“就是对自己太差。”
“呵呵……历史从来都是这样的。”念长歌道，“当权者，只要做得好，那么就足以掩盖所有私德上的问题，休说像你这样吃顿白饭，便是好大喜功，暴虐无度，酒池肉林，也自有后人为你洗地，将你捧到王座上。”
他嚼着羊肉，“而像我这种，便是再清正廉洁，问心无愧，可只要没做出成绩，便是最大的原罪，钉死在耻辱柱上……再过上百年，我的形象，估计就是‘好大喜功，暴虐无度，酒池肉林’了。”
他说完，笑呵呵地看着对方，“你说是不是，方小友？”
话音落下，方希的动作却是停顿了一瞬……只是，他又举起了筷子，好像那停顿只是错觉：“这称呼还真让人怀念。”
介绍一下吧，此人，姓方名希，正是念长歌亲手培养出的对策局长，同时……也称得上是对策局有史以来，经历数一数二精彩的当权者，其曲折程度，完全可以写一本儿一百五十万字儿的网络小说出来。
“也是，物是人非啊……”念长歌感慨了一句，“当年，我老你少，便称你一句‘方小友’，可谁曾想，到了如今，竟是反了过来，当真造化弄人……以你现在的年龄，我称你一句爷爷都不过分了。”
方希点头：“你叫啊。”
“？”
“我不介意，真的，来来来，叫声爷爷听听，我绝对当场表演一个老怀大慰，演技不够逼真我都不要钱。”
念长歌：“……”
大致两秒的沉默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现在确定，你不是别人假冒的了……”
可不是么？就这恨不得让人提刀砍死他的口吻，除了他，绝无二人。
要知道，这位当年可是敢把亲爹的安全套通通扎个孔的主……
“对了，曲儿现在如何？”念长歌又问。
此处代言，这里的“曲儿”，全名“念曲儿”，是念长歌唯一的孙女，在经过约十万四千二百三十七字儿的纠缠后，此时，正是面前方希的妻子……之一。
“挺好吧。”方希说，“大概就那样……每天养养花，看看书，算算账，打打老公什么的……过的挺好。”
“……辛苦了。”
“不辛苦，我又没说不还手。”
念长歌轻挑眉头：“你敢还手？”
“……当然，也没说还手。”方希面不改色，“我只是不还手，又没说不能还别的东西……”
“……看来你们感情还不错。”
可不是不错么，换了别的夫妻，哪有百多岁还玩儿这么刺激的？
哦对，别的夫妻根本活不到百多岁……
“好吧好吧，时隔这么久，看到你还是老样子，我很欣慰。”念长歌觉得话题再这么下去，方希极可能会就他平时用的体位与自己仔细讨论一番，故而道，“闲话先讲到这里吧……我有些事想问。”
“呵……”方希笑了笑，“嘴上说着把事情交给年轻人，结果还是免不了操心吗……不止我，您也是老样子啊。”他放下筷子，神色稍肃，“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正经起来的时候，能秀得人头皮发麻，可若是认真起来，浑身上下便弥漫着“这人靠谱”的气质。
“白吟是怎么回事？‘现在’是怎么回事？薛生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一直想问，只是没找到时机。”念长歌开门见山，“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哦。”方希道，“居然看出来了吗……”说是这么说，他面上可没有丝毫“居然”的意思，“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事儿，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顿了顿，“那么，该从哪里说起呢……”
凛冬，月色清冷，寒风流行，却被门窗阻隔在外。
这里是对策局，是储藏着万千秘密的地方，所以，理所当然的……这场对话的秘密，自始至终，也只有对话的两人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
“……原来是这样吗？”念长歌咀嚼着庞大的信息，看着方希，目光复杂，“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真的、真的很好，好到……让我骄傲。”
“这话我爱听。”方希笑了笑，“就这些问题？还有别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