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荣忍不住乱飘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她的答案……
当然,姑娘家肯定是说不出来“我觉得这里确实很有意思”这话的……所以,她垂着头,嗫嚅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我听爸爸的……”
被长得丑的英雄救了命,姑娘家会说“来世愿结草衔环”,被长得帅的救了,姑娘家又会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由此可见,在为自己找借口这事儿上,所有的女孩都是无师自通的,跟年龄属实没什么关系。
“……说了多少次了,叫白哥哥。”白吟嘴角抽了下,“尤其是在这里,拜托了。”
“啊……?为什么?”
“……没什么,听话是女孩子的美德。”
“哦……”
点头,点头。
公主殿下既没有雪离的聪慧与知心,也没有喵小姐的古灵精怪,但她有个优点,那就是绝对的听话,乖巧得像个把自己的发条交出去的小小木偶。
废话,特喵的当然不能这么叫了……如果被叫白哥哥,那我最多是带自家小妹出来长长见识的公子哥;但如果被叫爸爸,那我要么是兴趣糟糕喜欢让未成年少女叫自己爸爸的变态,要么是兴趣更糟糕带亲闺女逛红灯区的超级变态……不论哪口黑锅我都不想背好吗!
虽然锦衣卫未必管这事儿……但他们也未必不管啊!要是我是锦衣卫,看到这种变态,绝对跟同僚来一句“你且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提刀把那变态剁了”,来一手温酒斩变态啊!
......
说是带未成年少女(心理年龄)去风月场,白吟却也没真带她体会下“风月”的意思,最多,也只是在外面逛一逛,满足下小姑娘的好奇心——嗯,顺便也满足下自己的。
饶是如此,这街上的场景对公主殿下来说,也是太刺激了些……
此时是餐后,京都无雨,那些文人书生,权贵子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了饭食,便坦坦荡荡来了此地,隐隐约约的,渺渺靡靡的歌声,汇集在了这沸腾的人声中。
但凡商家,总要将摊子摆在人多的地方,青楼也是如此,从入口,到街的尽头,道路上满是精美的花灯,花灯下,则是揽客的姑娘,像是绢娃娃,细嫩的皮肤,以颇为伤风败俗的方式展露而出……白吟每每路过,便能听到侬软的话语,做着邀请。
做这事儿的,都要有眼光,而像白吟这种,浑身上下都写着“金龟婿”三字儿,长得还帅出天际的(他用朱佑樘的技能换回了自己的脸),自是都想揽到自家来,便是被睡了,也很难说是谁亏……
朱秀荣显是初次见到此景,怯怯地贴着白吟,拉住衣角,寸步也不敢离,乌黑的眸子,时不时望向旁边建筑上的姑娘,许是在心中做出了“好不知羞耻”的愤愤评价,便碰了刺似的将目光缩回来,脸颊红红的,过上一会儿,又把目光投过去……
她目光不在前,只会跟着白吟亦步亦趋地走,突然,她只觉手上一紧,已是拉紧了白吟袖上的布料,回过头,见白吟落后自己半步——却是方才停顿了下。
公主殿下不由红晕上颊,知道是自己没看路,连忙又迈着小脚,后退半步——不做萝莉态后,她与龙螭是完全相同的外貌,但同样精致的五官,龙螭能是端庄雍容的味道,朱秀荣却尽是小女儿态,眉眼带着俊雅的秀气。
“白哥哥?”她侧过头,瞅过去,低声问。
白吟此时保持着有些奇怪的姿势,一只手收入袖中,身上的肌肉,稍微绷起……不过,那紧绷很快就放松了,他笑容平和,“没事,走吧……还没逛完呢。”
袖中的掌心,蒙白的雾气中,一只爬虫神魂蒙昧,转而被捏碎掉。
花火的夜,仍在继续,沸腾的喧嚣中,偶尔的,传出声音来。
“干逛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进去看看?”
“唔……额……也,不是不行啦……”那声音,有些迟疑,还隐约带着些期待……
“不……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主要是怕出去后被追杀。
“……哦。”
失落地,垂下头。
——好吧,看似挺犹豫,其实,还是蛮期待的……
与心爱的你行至世界尽头(下) : NO.30 交锋(3)重视者,布局者
蔽者按住自己的膝盖,缓缓坐直了身体。
“首先,我需要保证我妻子的绝对安全。”
“不太理智的条件。”如狐笑着评价,“如果我是你,我会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女人就像猎物,只要你还活着,以你的条件,随时都能再找。”
他按了按自己的圆顶帽,“我们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不是吗?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任何伤害你的行为。”
“她在这里,太碍手碍脚了,和你的博弈值得享受,多余的人,只会阻碍我的思考。”蔽者平静道,“另外,你问的太多了……我只需要得到一个答案,‘可以’或者‘不可以’。”
他不是白吟,做不到一边微笑一边把从对方身上截下来的大腿放在烤架上,还亲切地问“你喜欢什么哪种风格的佐料”……参考如狐做过的事,蔽者没上去把切成肥瘦相间,纯属战力差距。
“呵……”如狐用帽檐遮住半张脸,“不可以。”
“原因?”蔽者表情不变,“你也说了,女人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以找不是么?我把我为数不多的能量都用在疗伤上了,就算没有她,我也没什么反抗能力。”
当一个人开始说谎时,他受到的最大的惩罚,不是他不再被别人相信,而是他不会再相信他人,因为他说过谎,所以便认为所有人都会。
同理,如狐既然能说出“女人就像猎物,只要还活着,随时都能再找”这种话,他必然不会多么重视“感情”的分量,只会理所当然地把所有人类都当做和自己一样……如果必要,为了活着,可以抛弃一切。
这也是蔽者说服如狐的底气。
可他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当然不是,对他而言,这世上,总有些东西,高于其他。
“很有道理。”如狐的表情热切了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蔽者先生,我们是一样的生物呀!”
“所以?”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可以。”
望着蔽者有些僵硬的表情,如狐抬起自己的帽檐,露出那双愉快弯起的眸子。
他笑容明显:“请不要误会,你说的其实很对。”
“只是,在这之前,我就决定,不论你提出的第一个条件是什么,不论你为此解释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因为,你第一个提出的,必定是你迫切需要的。”
蔽者不冷不热道:“那可未必,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我就不能先试探下么?”
“当然不能。”如狐说,“因为我说过,‘我可以很有耐心,但现在不会’……如果你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条件,而我一口答应,那么,你就失去了一次宝贵的机会。”
“就算我猜错了,也无所谓,因为,主动权在我,而且,预测失败比预测成功更有趣。”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
他捏着帽檐,咧起唇角。
“我不清楚人类的感情,但也不需要清楚……我现在只需要知道,在你的思考中,你的妻子,比你更重要,这就够了。”
啧,被摆了一道啊……本来以为争取到退让了,结果退让本身也是一次试探吗……不需要知道原因,知道结果,然后以此布局就够了,真是可怕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