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化为人形，并不代表就能从兽林中走出去。

首先，兽林很大，大得离谱，甚至比妖都还大，这么大个地儿，到处都是树，附赠各类连顶级植物学专家都认不出是个什么鬼东西的植被，你白天出去打猎，等晚上一黑，能不能摸到家都是个问题。

当然，一般野外迷路时，可以看星象，但这鬼地方连太阳都快看不见了，等天一黑，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简直是伸腿就是撞树，什么半人马星，北斗七星，想看星星，你自个儿就是个猩猩。

这要能随随便便走出边界，齐桓公那匹老马都得甘拜下风。

在人间界从古至今，你到一个地方旅游，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开销就是挨宰费，到了古代，那叫过关费用，到了现代，那叫导游提成。

当然，在兽林，挨宰费是没有的，但挨宰却是相当有可能的，且大家都比较敞亮，从不玩什么阴阳合同暗地加价的套路，城市套路深，大家都没去过城市，所以就真诚些，张牙舞爪，要么你吃我，要么我吃你，乡下妖，就是这么直接，说宰就开宰，别说财产，活口都不留一个，骨头都拿来剔牙。

这就是出不去的第二个原因——江湖险恶。

直到现在，兽林还没能有一个只靠武力就能打遍所有不服的存在，所以，这年头能在兽林活下去的，或许不聪明，但一定够残忍。

别说是妖，就算是人，饿多了，他也可以变得残忍。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屏障可以让妖自由出入，却极少有妖能走出去，因为，除非那妖刚好就在屏障的边缘，否则，他即便认识路，也未必走得出去；而如果他真的能打遍所有不服，他也没有出兽林的必要了。

当然，这样的妖，现在为止，一个也没有。

“帮，帮，帮，你连自己都顾不住，还要帮别的？”老狈很愤怒。

“顾不住自己，就不能帮别的妖么？”干很认真地问。

“当我还要每天饿肚子的时候，我帮了一个瘸腿的狈，我把它带了回去，帮它擦干净躯体，给他自己仅存的食物。

所以现在，我得到了回报，它教我怎么生存，怎么获取食物，怎么让自己不被冻死……它教了我很多很多，甚至于，他连独自行动都做不到，却每天念叨着说，让我走出这片森林，说外面比这里好得太多……他盼望着我，过得更好。”

“我——”老狈语滞，“……只是，看不惯。”

“啊，我知道的。”干温和笑着，“你那样厉害，所以当然看不惯那样弱小的我，所以您看不惯的体现就是，让我不再那么无力，让我有能力活下去……这些，我全都是知道的。”

“我想，只是想，这片森林，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他放下刚做好的工具，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彼此的关系，只能是食物和进食者呢？是因为食物不够吗？可我尝过很多植物，有一些植物是可以吃的，只需要用水煮一煮，或是用火烤一下，味道就很不错，这样的食物，森林里随便找找，就可以找得到。”

“难道是因为，大家都想吃肉么？”他停顿一下，又问，“既然如此，完全可以狩猎那些无灵智的小动物，不是吗？明明有这种无法交流，甚至不会反抗的食物，为何却非要选择那些能交流的同类来充当食物呢？”

“是不知道这些吗？可我已经很努力把这些消息告知出去了。”

“我其实没那么善良，比如，我其实并不抗拒吃自己狩猎的小动物，可我总觉得，它们那样做，是不对的……至少，是不全对的。”

“是你想太多。”老狈说。

干道：“我只是认为，别的妖能开心些，我就也能品尝到这种情绪。”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妖。”老狈说，“……也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妖。”

“或许吧。”干笑着，“谁让我从来都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情绪呢，只能让别的妖开心一些，然后向他们学习下那种感觉了……好了好了，闲谈到此为止吧，我再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同类。”

妖都之师 : NO.48 你真阴险！

睚眦的动作很快，快到当她带着人回到政务厅时，白吟的表情就像刚经历了世界末日，整个人都是麻的。

也不怪他，要是你例行亲热后，发现亲热的对象不是老婆，而是老婆的双胞胎姐姐，你比他还麻。

天可见怜，最近的白吟，确实是浪了那么些，先前也说过，这是他刻意放纵的结果，因为算仙的缘故，如非必要，最近，他不会太控制自己的。

而历史告诉我们，当男人不太控制自己的时候，他的下场往往就不太好……晋孝武帝司马曜，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这位仁兄有个妃子张贵人，某天他在后院纳凉喝酒，喝高了之后，说话不经大脑，便对张贵人开玩笑，说你都快三十岁了，长得没以前好看不说，也没给我弄个孩子，人家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是占着龙根不产子，还白占了个贵人的名分，明天我就废了你，再找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不论这位仁兄是酒后妄言，还是真有这类想法，但没来得及实施，就结果而言，不论他的话说得再难听，他都没去做。

因为当天晚上，司马曜就被张贵人派宫女用被子捂死了……

你不是说我占贵人名分么？那刚好，你一死，我这不就长了辈分了。

白吟当然还没沦落到这地步，可这能怪他么？调戏未婚妻不是所有成年男性的固有权利吗？肯调戏，且能从中找到乐趣，说明他负责任啊！

毕竟你看，不少漫画都告诉我们，当丈夫或男朋友对另一半性趣不足时，往往都会出现另一个对她性趣极足的角色……

再说，以朱秀荣那大家闺秀的性格，他要不出格些，试图让她主动，怕是得等到大婚那天才行……

好吧好吧，现代社会鄙视婚前处男处女的风气，确实也不大正，甚至还有什么“高中生不迈入成人阶梯枉活一次”的说法，放以前，完全说得上礼乐崩坏……

可夫妻只有结婚前才正式见面，是不是太过分了？两个从来都不认识的男女，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几句，当即熄灯开睡，参考当年的成家年龄，说不定夫妻俩还都未成年，毕竟汉朝的时候女子过十五岁不嫁都要罚钱了，也就是说出嫁的时候新娘大都是十五岁的初中生……

某种意义上比现代这种更伤风败俗啊喂！

所以说谈恋爱是很有必要的，调戏女朋友也是很有必要的，是有益身心健康的，更是有益家宅和谐的，没错，错的不是我……

睚眦古怪地听白吟口中念叨着的“错的不是我，是世界”之类的台词，伸手，轻轻敲桌。

笃笃。

“睚眦啊……什么事？”

“您要见的妖，我带来了。”她微微躬身。

别看睚眦私下对白吟仍是不大客气，甚至时不时有从后牙槽抽剑将其砍成八段的想法，但在外人前，她仍会表露出恭敬的一面，连天生表情难看的脸，都会尽量变得平和。

这之中，或许有对白吟的服气，但更多的，其实是对龙螭的忠诚——不论白吟是好是坏，他都是妖皇亲自制定，以掌妖都诸事，她可以不服白吟，但一定要保证龙螭的威严。

“好，让他留下来吧。”白吟快速切换了状态，随意地扫了眼睚眦身后的“人”，一个身体佝偻，完美地用五官诠释了“贼眉鼠眼”四个字儿的妖。

“至于你……”他想想，“该去哪去哪，这没你的事了。”

对面，睚眦眉宇微挑。

那表情，略微难看。

“你……”

白吟平静地问：“我需要把话说第二遍么？”

“……不需要。”她缓缓躬身，眼神却死死盯着白吟，“在下，告退。”

几乎是咬牙启齿说完这句后，她长呼一口气，转身，大步迈向门外，仿若一秒都不想多呆。

睚眦保持着这种不忿的走法，一直到了门外拐角，才收了神情，陷入思索。

【回答的时候，要显得不忿，表情难看点儿，对，就是你刚见我那阵子那种恨不得剁了我似的表情，这个你专业。】

神特么这个我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