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莲究竟在极东之地经历了些什么，这是奥托到现在也弄不明白的事情。

但她回来了。

因为她之前的叛逆举动，天命内部特意为她召开了一场审判会议。

事实上，说是审判，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

黑盒子已经丢了，即使天命主教如何看重它，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了，那么还有惩戒卡莲的必要吗？

如果认真去处理，他们只能够判处卡莲死刑，毕竟天命从事人体实验的行为在当时必须是一种隐秘，换句话说，卡莲只能是叛徒。

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卡莲是天命当时最强的S级女武神，不仅持有【约束之键】，在卡斯兰娜当时的家主——弗朗西斯死亡之后，就连【天火圣裁】也是为她准备的。

简单点说，她不止是天命的圣女，更是卡斯兰娜家族的掌上明珠。

处死这样一位身份高贵，实力强大的女武神，对天命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

所以这只是一个过场罢了。

只要卡莲矢口否认一些东西，天命完全可以内部操作，把卡莲的叛徒身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随后宣告卡莲其实是被冤枉的，她忍辱负重，重新洗刷冤屈。

这样卡莲·卡斯兰娜仍旧是天命的圣女，女武神部队的队长。

计划是这么写的。

然后卡莲说：“那个变成律者的女孩是无辜的，而且我已经爱上了那个女孩。”

这波操作怎么说呢？果然是真爱吧！

MDZZ。

主教大人面无表情，内心无fuck说。

当着审判席上众多代表的面，这位卡斯兰娜家族的圣女一脚把生还的希望踹翻了，一点都不给自己留机会，也不给别人挽回的机会。

这么多人面前，就算主教大人再怎么顾及卡斯兰娜家族，再怎么顾及卡莲的价值，他也只能选择顺遂卡莲的意思。

奥托人也傻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没想到自己不但被一个拟似律者给寝取了，自己这个未婚妻还要选择坦然赴死。

他当时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但奥托最终还是选择了拯救卡莲。

就在处刑之日，奥托选择了释放监禁在教堂之下的崩坏兽。

“又看到这一幕了啊。”

旁观的主教大人忍不住低声叹息道。

这一幕他已经看了无数次，半分钟后，自己会兴奋地冲过来，向卡莲解释自己的计划；再过17秒，她会选择痛斥自己，给自己一拳，并且坦白：“在遇到樱之后，我才明白了什么是爱。大发明家，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

分毫不差。

他看着年少的自己如何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他”说：“卡莲，我们前往神州吧，在哪里，我们可以开启新的生活。我已经安排好了路线和计划，趁着现在混乱，我们赶快离开吧。”

他看着自己记了五百年的少女，她扬起眉梢，骄傲而又自信：“卡斯兰娜是人民之盾，我绝不会抛弃他们！”

无趣。

奥托认真地打量着少女。

这场对话他听了无数次，甚至连语气都能记下，委实是无趣至极。但他还是会坚持着听完，因为在幻境中，他就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他能够感知到卡莲凌乱的呼吸，他能够看到卡莲微颤的睫羽。

如此鲜活，鲜活到奥托都难以置信，自己的意识深处居然能够把这些东西记忆的如此牢固。

不，也不全是。

“你在搞什么鬼？”

奥托皱起眉头，轻声呵斥。

他惯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对自己在意的事物有着异常的执着和耐心。但他脾气坏起来的时候，也同样很可怕。

“来了来了，我的奥托大人，请问您又有什么问题了？”【虚空万藏】拉长了声音，听起来无奈而滑稽。

“你能不能尽心尽力一点？当时卡莲刚从地牢中出来，脸上怎么会一点灰尘都没有。”奥托平静地说道。

另一个“奥托”笑容古怪：“主教大人，您确定您没有记错？”

奥托头也没有抬：“我不会出错。”

这里是奥托的意识，【虚空万藏】素来以奥托的模样和他沟通。

“你记错了，”“奥托”笑容怜悯，“行刑前17分钟，阿瑟前往了地牢，为她提供了食物和水源。13分钟，离开地牢，进入小巷，阿瑟劝说她离开。3分钟，你引发了骚乱，她拒绝了你。”

奥托沉默了。

“你看，这些东西我记了五百年，分毫不差。但你记了五百年，你已经开始遗忘了，已经需要依靠自己的猜测来拼合这份记忆。”【虚空万藏】的身影逐渐消失，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到底，是因为那个叫阿瑟的老人不配你记住呢？还是说···你已经开始忘记了这个名叫卡莲的女人呢？”

奥托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旁观。

天命当时只有两大家族。

骑士，也就是象征军权的卡斯兰娜家族；主教，也就是象征神权的阿波卡利斯家族。

历代天命的主教都是阿波卡利斯家族的家主，奥托当时的目的，也就是成为阿波卡利斯家族的家主。

奥托从小体弱多病，并不是成为主教的第一人选。但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机会扭转，只要他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他的父亲自然也会赏识他，到时候他完全可以顺利继任阿波卡利斯家主之位。

当时的奥托还不是现在这个不择手段的大主教，他从事人体实验除了好奇以外，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命令。

他要通过这种手段，合理合法地继承家主之位。

后来卡莲死去之后，他发现了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主教之位比之神州的皇帝之位相差无几，按理来说都是嫡长子继承，但最终还是要看皇帝本身的意思。

然后奥托想通了，也不一定非要得到主教的看重。

所谓顺位继承人，只要前面几位都死了，他自然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奥托毫不犹豫地下了黑手，他的父亲，连同几位兄长，全部因为意外去世，于是阿波卡利斯的传承，自然只能由奥托接下了。

记忆截止到这里，奥托知道，自己应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