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并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但是时至今日，无论更换了多少具身体，他的外貌始终如一。

因为他需要这副外貌。

“主教那个老家伙，他把所有的女武神都调走了，就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奥托有些得意，“但是他怎么会想到，我会放出教堂地下的那些崩坏兽来扰乱这场无趣的惩罚呢？”

卡莲是女武神部队的队长，而且她自己的声望也是极高的。

如果女武神部队就在城池附近，即使是主教也很难保证她们不会选择背叛天命，进攻刑场。

如果她们都背叛了，即使是天命的骑士部队也很难处理她们的。

骑士部队不过是一些使用崩坏能武器的普通人罢了，或许还有些许特殊，但是和这些能够直接驾驭崩坏能的女武神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所以在对付卡莲之前，女武神部队很早就被主教给调走了。

立刻卡莲看得分明，不远处崩坏兽掀起了代表着混乱的火光，人们的哭泣声在她的耳中分外清晰。

这里是天命的驻地，很长一段时期之内，这里都是西方世界最发达的城市之一。

混乱和罪恶本来不该再这种地方蔓延，可是因为奥托，这些东西如此清晰的显露在所有人眼前。

但奥托毫不在乎，哪怕那些人绝望的嘶鸣声就在他的耳边，哪怕父子分离，夫妻永别，哪怕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他的表情始终在欣喜和期待之间变换，全然没有任何的愧疚。

这个时候的奥托还在幻想着和卡莲从此离开天命，再也不管这些和崩坏有关的一切。

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开启直达东方的旅程。

大萌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西方人在哪里定居，以奥托的手段，即使是在东方也可以活得很好。最重要的是，东方有仙人，有符华在，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实在没必要担心崩坏这种事情。

至于说因此带来的损伤，无辜者的哀嚎，奥托又怎么会在乎呢？

当然，卡莲肯定是无法接受这些的。

但是奥托觉得，未来的时间足够漫长，即使她现在无法接受，可只要她离开这里，自己总能够安抚好她的。

是，这样做有些突兀了，卡莲也许会有些过激反应。

可是自己毕竟是为了拯救她的生命啊！而且

卡莲先是当着众人的面撕毁婚约，自己都原谅她了，她就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抱歉，不能。

卡莲低头沉默不语，她转过头，看向了背后的奥托。

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一切，当然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这个时期的真正的卡莲，追寻的是众人的正义，她不会在乎奥托为她付出了什么，因为从奥托选择牺牲众人来拯救她的时候，在她看来，奥托已经错得离谱了。

哪怕，奥托是为了救她。

现在的卡莲不这么想。

她并不是真正的卡莲，她所拥有的，不过是卡莲的些许记忆。

卡莲所经历的一切，在她看来不过都是些许故事而已。

就好像隔着些许昏黄的书页，你看到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一时感动已经足矣，又怎么会把它当作自己的人生呢？

除了因为圣痕的执念，她天生对八重樱有着些许的异常反应之外，她并不想继承卡莲的人生。

她看着奥托略带期待的眼神，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奥托，你不会累吗？”

被一道回忆禁锢了五百年，明明可以活的很自由，却始终不愿意离开这里。

卡莲很疑惑。

但是奥托却微微发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声道：“你不是卡莲。”

卡莲不会这么善解人意。

至少他不会理解自己。

五百年的人生中，奥托从无犹豫地坚定着自己的本心。

他要复活卡莲，无论上百年，上千年，还是更久。无论背负上何等的骂名，无论背多少人唾弃，他都要坚持下去。

但同时，他也无比清楚，哪怕他如此坚持，卡莲也绝不会理解她。

他很清楚卡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看重的不是正义，而是对错，或者说，她看重的并非大多数的正义，而是顺从自己内心的正义。

奥托的付出她会感动，但违背了她的正义，那么她便不会受领。

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即使你是好意，但如果对方不想接受，这也没什么错误。

毕竟，这种事情素来是一种选择，而选择，从来不会是单一的。

但是对奥托来说，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好。

拒绝奥托的好意，是卡莲自己的权力。但是拒绝之后，奥托觉得不开心，也是他的权力。

这就是奥托从来不愿意面对的残酷现实。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但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正义的。

正确是对自己，正义是对群体。

在过去的无数次选择之中，奥托都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正确，因为大多数人的正义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旁人的观点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但这一次，他不能这么做了。

因为这一次，大众的正义之中，包含了卡莲。

这件事情他本来以为还有很漫长的时间去解决，毕竟为了复活卡莲，他已经努力了数百年。

显而易见，这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即使再过数百年，奥托也不觉得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有名为崩坏的特殊力量，奥托恐怕早就绝望了。

如今，在洛书的帮助下，复活卡莲的任务提前完成了。

奥托在欣喜之余，确实头疼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卡莲几乎是闭口不谈任何有关于崩坏的事情。

双方都很默契地抛开了这些不谈，仿佛从来没有这些事情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