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荒原的景象，在他十多年的时光了，不过只看过不到半年的时光。却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名为藤丸立香的人生河流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没头没脑地，他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话：“还有多少时间？”

“没多少了。本来可能还有一两个月，但是估计也就今...”

“喂喂喂，那边那个穿风衣的海藻头想说什么呢？”千子村正生气地一敲铁锤，在那铁砧之上激起了叮当作响的声音。

爱德蒙转头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老头子啊，你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别扭正义狂，怎么现在就一副老爷爷宠爱孙子的柔软样子？”

“啊TUI！我心疼我徒弟不行嘛？就算他看出来，那是你应该说的吗？你就应该站在那里摆酷然后哈哈哈地狂笑。”

“嘁。果然我对把御主看作是孙子的人就是不爽，要不是这个时候，真想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架。”

“不是，现在就**斗也开始消耗不起了吗？”藤丸立香突兀地插入进来，对两人施加死亡凝视，“不对，应该说战斗也好，锻造也好，本来就是在消耗是吗？”

千子村正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铁锤放在一边，无奈地说：“藤丸啊...我们早就死了。”

他的眼神平静无比，就像是寒冬之时的镜湖，明亮的眼神倒映着藤丸立香以及刀冢：“你应该早就理解了才对。这个世界上所有出现过了的灵基，除了阿尔托莉雅是幸存者，除了阿比这个不请自来者，其他都已经全灭了一遍。”

“是我吗？是那个没能拯救成果的蠢货的我吗？”

“啊，倒也不是...”千子村正看着藤丸立香一副激动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英灵不是本来都是死人吗？阿尔托莉雅那是意外地受肉，不是一回事啦？”

“把我悲壮的感动还回来啊混蛋。”

“好了好了别激动。”千子村正意图安慰说出社死级中二语录而有点炸毛的藤丸立香，“你脸皮那么厚，就别这个样子啦噗嗤。”

“库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御主，就连自责也显得如此黑暗。”

“...要不是看在你俩都在苟延残喘，我就先用你们俩祭刀！到底怎么回事？谜语人能不能自己滚去哥谭市啊。”

千子村正摇了摇头：“总感觉你说的哥谭市真是人杰地灵，什么呢奇葩都有啊。总之你别纠结了，我敢肯定，你和我们都曾经没有错过通往幸福结局的道路。但是最终结果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及我们还有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超凡素材到底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们作为残破的灵基已经存在不了太久了。作为碎片，也是时候该休息了啊。”

千子村正微笑了起来，然后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来吧，睁大你的眼睛，准备见证老夫我最伟大的时刻。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子，你可不能能够错过我的精彩表演哦！这可是压箱子的绝活！”

藤丸立香盯着他很久，终于认命地垮下肩膀：“我知道了。”

他迈步向前的时候，爱德蒙压低了声线，和他说了一句话：

爱德蒙说：“我的御主啊，千万不要误会，也不要为此哀叹，更不需要自责。并不是你为了面对白姬而不能够阻止千子村正，而是千子村正的执念不容阻止。”

藤丸立香的脚步微不可见地停滞了一下，但随之又大步地走到了村正的身旁。

爱德蒙所说的话正确吗？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藤丸立香也明白，自己确实是因为要面对白姬而无法发自心里地劝阻千子村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即便是明知做不到，但也没办法去做。

因此藤丸立香不会因为伯爵所说的这句话而放下自己心里的小小芥蒂，他反而会选择将此刻的这种心情背负起来，承担着别人的重量前行。

我太弱小了，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拒绝村正，让他能够在这瑰丽的世界停留上多一刻。

此刻的藤丸立香，就是这么想的。

爱德蒙·唐泰斯微微地摇了摇头，他自然清楚藤丸立香现在的想法，也早就猜到了他可能的反应，但还是要试试的，总归能够种下种子。

剩下来，就交给你了啊村正。

千子村正对两人的眼神仿若无觉，他已经开始进入了状态，将手中所有的材料一一摆在桌上：适合成为锻造辅料的其他超凡素材，角冠晶体还有人造灵基。

“锻造的时间到了，此为神剑现世之刻。”

二零七、以身铸刃

“铸造之前，不如喝一杯酒吧。”藤丸立香勉强地笑了笑，将一直放在怀里的某个巴掌大的赠品拿了出来。

那是象征着丰收、屈服，用来对神明献上敬意的贵重酿造品。白色的瓶身之上点缀着金黄的装饰。

“【奇奇神酒】，我从某个故人手中获得的赠品。”藤丸立香回忆着酒吞童子最后的话，“过往曾经享用过神酒的神明已经远离了大地。约定和誓约总是令人烦恼，所以在告别之前，先来干杯吧。”

他揭开了金黄的封盖，轻轻地往嘴里倒上一口，然后递给了爱德蒙，后者也照着藤丸立香的动作，喝上了一口，然后传给了千子村正。

“这是...酒吞童子的作品嘛...”千子村正将金黄色的酒倒入了口中，那如同蕴含着山川大地般的气息从胃部散入全身。

憧憬的心意，约定好的离别，以及矛盾的不舍与洒脱，几乎都在这酒之中化开了。

他摇晃着华美酒瓶，感受着还有一半的分量，突然地笑了。

酒吞？倒不如说是更加近似于伊吹大明神之子吧。

这就是因缘啊，一切都在此刻开始汇聚，因为藤丸立香而在此成就。

千子村正陷入了奇妙的状态之中，他的精神冷冽，他的身体炽热，一切似乎都驱使着他去行使自己的使命。

千子村正将奇奇神酒放在了一边，在这欲醉未醉的微醺之时，他开口了：“藤丸啊，其实我一直很抱歉。”

“啊？有什么好抱歉的啊村正师匠，你是我所遇到的最尽责的老师。”

藤丸少年有点措手不及。

“啊，因为老夫没办法给你最好的东西啊。你知道的吧，你现在身上所拥有的力量，是saber职介的老夫。其实啊，老夫藏了一手。”

千子村正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铁锤，在藤丸立香感应中那近乎于无的弱小灵基反应无限地膨胀了起来。

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吗？藤丸立香就像是看到了微弱的火苗遇到了油脂，燃烧着它仅有的最后柴薪。

但下一刻，藤丸立香感觉到了不同。

充塞着整个刀冢，甚至是整个梦境的浩大感从千子村正那副身躯之中迸发而出，他开始感觉到了视线模糊，呼吸困难。这种感觉，就像是再一次面对着那条大红龙，甚至更上一筹。

面对大红龙的时候他有着类似对龙特防的状态庇护着自己，但这一刻，他切实地感觉到了那些上位存在对于他的压迫。

坚持住，不对就在这里退缩，我可是要见证师匠最后的锻造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藤丸立香从感官上那漫长的空白之中挣扎着回过神来，取回了视线的焦距。

此时此刻，千子村正不怒自威地望着他，缓缓地点头：“记住了。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神明的威能。”

“在这个世界里的我们虽然不过都是亡魂，但意外地，却拥有着多样的可能。具体的秘密你自己去思考，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saber。”千子村正的身上可怖的气息开始蔓延开来。

昏暗的黑暗如同流水一般散溢而出，它们在哀叹着自己的不幸，同时带来的终结的预告。

无边的海洋幻象淹没了整片荒原，大地在震动，风暴在呼啸，暴烈的狂躁战意席卷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