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隐修的萨满留着眼泪，与草原上的诸多有智慧动物，用血肉挡住了焚烧大地的魔鬼；

有驾驶着新时代飞行器的年轻普通人，在被复生的古生物纠缠无法脱身的时刻，怒吼着按下了简陋的核灵发动机的自爆按钮。

人类也好，动物也好，植物也好，得益于灵子获得了新的力量，却不甘心于屈服于所谓的命运之中。

他们的隐约怒吼声音，让众生意识之海都为此所沸腾。求生、求存的本能呼喊，让下方的至深空间中也能够听到。

孕育万象之座的伪母神发出了叹息，就像是在疑惑众生的执迷不悟。

[化归于混沌之中，死于竞争者的爪牙之下，本来就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待到万象之座塑造完毕后，这样的事情你们就明白了，本就是应有之理，只需要挣扎和战斗，在杀戮之中彰显自己的本性就可以了，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啊。]

[怪异终将成为吾支配之力的流出，是挑战，是试练，赋予尔等超越的机会，让尔等得以变强的动力。]

[努力吧众生，在战斗之中舍弃文明，抛弃群体，面临死亡之前，唯有自身的强大才得以变强！]

身为预备的万象支配者，祂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已经令位格在祂之下的人得以明白其中含义。

祂那无辜的感想，让还有意识的人充满了愤怒，她们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个看似神圣的家伙的恶意。

藤丸立香看向了眼前的伪母神，他完全没有在乎这家伙的想法。

归根到底，这家伙想得就是要将世界返归类似神代的世代中，让包括人、怪异、其他的动植物完全依靠个体的强大来争夺生存的权利。

她将组织以及集合都看成了腐烂不堪的东西，只希望超越自己群体、种族的家伙越多越好，完全不在乎文明的力量。

“真是可笑啊...”藤丸立香鎏金的眼睛已经锁定了眼前的伪母神，他摇头叹息。

“将从文明、怨念、认知之中诞生的怪异纳入自己支配的范围之内，然后再用它们来考验和试练个体，本质上不过就是为了培养超越体？别说笑了啊。”

“身为万象之座的支配者，你必定会降下足以毁灭世界所有一切的灾难，就算地球上万物灭绝也在所不惜吧？如果这个纪元没有超越者，你就会等待下个纪元生物的诞生。”

“人类文明也好，恐龙时代也好，甚至地球化为废土，你也毫不在意，这对于掌握万象之座后完全独立的你，不过是换了一身皮肤而已吧？”

[然也，然也！]

无数的龙与蛇、无数的兽与人、无数的动植物都在齐声肯定藤丸立香的猜测。

“你这家伙，是胆小鬼吗？即便是出现了超越者个体，也不过是在你的理下所支配，只会让你随之变强而已，争夺万象之座，是因为担心文明所诞生出来的东西能够毁灭你。而强大的个体，却反而能够反补你是吧？”

[然也，然也！]

藤丸立香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敌盖亚退场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的这个强大无比的母神，不过是一种自动的混沌装置，只留下了塑造和掌握万象之座的执念，不会撒谎，也不会战斗。

但归根到底，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需要。

从星魂之中孕育而出的她，即便经过了多次削弱，却依然拥有着强大无比的体量，当她的光辉散到世界之中后，就拥有了无数的锚定物。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怪异极少拥有自我，就算那些高等的有意识个体，也会在光辉的照样下臣服，化为了万象之伪母神的延伸肢体。

就算是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塑造万象之座上，她依然有着完全不需要战斗的底气。

此谓不生不灭，不着不染。

“不巧的是，我对你这种喜欢玩不死的家伙有着丰富的对策经验啊。”

二二九、终战（6K大章）

[愚昧！荒谬！可笑！]

[若有无量量膨胀灵基，歼灭地球之一击，那可将吾与未完成之座一并击碎！]

[若星球表面灵长种并诸多物种合力，扫荡一切复生亡者，诸多魔窟，万万数之怪异，吾也可拱手称败！]

[汝，能达成何者？]

“两样都做不到哦，万象之伪母神冕下。但是，我自有第三条路。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地惶恐吧？”

藤丸立香扯开了嘴角，陡地睁大了眼睛。

各方布局与巧合，让你需要将自身的魔力和精力全部放在塑造万象之座上，否则以你的体量，只是动用体内魔力吹一口气哦，就能够将我们灭杀殆尽了吧。

而诸多设计与杀手锏，才借由比滨结衣手中长剑斩杀了智能更强的终端敌盖亚，将你的真实完全暴露出来。

失去了迎敌的长剑，又失去了护身的铠甲，你还不明白自己已经陷入弹尽粮尽，软肋尽出的境地是吗？

傲慢而混沌的万象之伪母神，盲目而急躁的诸海之绯龙蛇啊，就让我告诉你，到底犯下了多么重大的错误吧！

兜中的两份圣杯之滴，其中一份在他举起都牟刈村正的时刻已经无火自燃，化作了庞大的魔力灌注入体内。

若是此间为理之所在底层，那么你们应当也能够听得到吧！

一切求存的生命啊，睁开眼睛，和我一起“看”吧，此身双眸所映，是为无可饶恕之大敌！

哀叹与呼喊，在这一刻停滞了一个呼吸，但眼前自诩握有万象的母神毫不在意。

不，与其说是祂不在意，倒不如说祂从头到尾就听不到。

祂终究曾在沉睡而脆弱的时刻，被无由来处的一刀斩过。

那一刀，斩断的就是祂与某个赋予它以灵性，赋予世界以灵性的人之子的因缘。

并不只是让祂被斩破了对世界灵子的绝对控制权，与智慧生命的联系更被彻底切断了。

藤丸立香升起了明悟，如果不是这样，当祂本质显现的那一刻，作为灵长种的所有人也只能完全拜服。

众生意志之海开始翻涌而起，无有头绪的意志混沌群，在这个时刻居然在藤丸立香的意志请求下以接近同步的形式，看向了眼前的万象之伪母神。

这是仅限此时此刻所能够促成的奇迹——在无数生命哀嚎着被蹂躏的时刻，在超越众生意志之海还要深、却无常理所约束的深层，在原初灵性形成的动力源因缘作用下，众生意志之海头一次像是个统一而完整的个体，齐齐遵从了某个请求，做下了同一件事。

“唔！”藤丸立香咬牙忍受着双目传来的痛楚，神经灼烧的感觉让他大脑就像烧开一样。即便如此，视野却还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即便是真的呼唤来了众生意志之海，某种意义上比型月世界的阿赖耶识还要包罗万有却也更没用的高位格意识集合体，藤丸立香也明白了自己完全没办法负担起这种庞然大物的同步。

——甚至不是降临。

但他早有觉悟，也早有准备。

(无穷凶恶，诸多黑暗，万般悔恨，此为地狱，此为人世间堕落之地。然而仍有一丝辉光、一丝希望。)

（醒来吧，吾友最后的遗赠之一， Attendre，Espérer！[等待，并心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