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觉得太少,而是觉得太多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他的真名叫做久川悠人,自从所在的会社负债倒闭之后 他就失去了工作。
人到中年,又沦落到失业,他并不甘心,自己并非没有才华——几十年从业,经营方面自忖远不是年轻人可比。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东瀛会社历来都喜欢从年轻人开始培养,逐渐磨砺,融入企业,而且往往正式职员都是终身聘用
他这样年纪已大的外人,带着别的企业的习惯,实在是很难融入其中……更不要提他的年纪其实已经大了 ,许多公司都不愿意给予他正式员工的待遇。
在焦头烂额之际,他被一个早就不联系很久的老同学 ,介绍到这一行。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年,他也经历了三十多次正式委托。
然而这一次,从接下任务开始,他就始终有些不安。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可是,这一单很关键,是上级亲自指派。
不仅仅是委托金丰厚,更是许诺了成为正式干部的前景。
这对于他这个曾经失业过的中年男人来说,非常重要。
第二百九十七章逼近
久川悠人的思考,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
打开的车窗外面,就是一片绿色的田野,以及分布在田野之间的村庄,细小的道路纵横交错,一派田园风光。
车厢内,车后面似乎走来一个年轻人,单手提着包,低着头,在他们的座位附近停下。
“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么?”
年轻人看着手里的车票,有些迟疑地开口:
“请问……能看看您的车票吗?”
“喂!我们怎么可能坐错了!”
久川悠人下意识取出车票,确认了一眼后,他面目顿时凶恶起来,没好气地呵斥了下:
“八嘎!再仔细看看你的车票!眼睛是瞎了吗?这里明明就是我们的位置!”
东瀛有森严的等级制度,这样的制度跟性别、年龄、家庭关系及社会地位都是密切相关的。
其中最重要自然是阶层地位,其次就是年龄长幼,长辈教训后辈,年长教训年幼,年幼者通常道歉退避。
除此之外,性别也是很重要因素。
妻子要向丈夫鞠躬,子女要向父亲鞠躬,弟弟要向哥哥鞠躬,而且姐妹无论年龄大小都要向兄弟鞠躬。
鞠躬并不是形式,它意味着施礼者明白别人的权利,受礼的一方也认识到自己要承担与其地位相当的责任。
当婴儿尚被背在母亲背上之时,她就会用手摁下婴儿的头,蹒跚学步时就被教育要尊重他的父兄。
以此代代相承,形成了严格的东瀛等级制度。
作为中年人的久川悠人,自然对这套社会等级习以为常,大声地呵斥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年轻人。
本来干这种黑色行业,工作压力就大,久川悠人每次都要紧绷着神经,次数多了积累了不少压力。
现在身边还带着足够炸毁这节车厢的定时炸弹,更是增大了他的心理压力。
这个时候,有个看错车票的年轻人撞到头上,自然是什么恶劣态度都冲着他发泄过去。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这个年轻人会立刻鞠躬道歉,然而他就看见那个年轻人打量着他们,以一种非常令人不适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两个死人。
他听到这个年轻人轻声说着:
“原来如此,没有坐错啊……那就是没有找错了。
看来你们并不是全都认识我?”
认识他?
为什么要认识他?
久川悠人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年轻人的视线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搞什么?你是哪里来找茬的不良吗?给我赶快道歉!我可是育英之虎!”
这时候,坐在他身侧靠走道位置,那位染着金发的不良同伴,态度嚣张地呵斥着年轻人。
这边的冲突,吸引了车厢里不少人的视线,不过怕惹麻烦,并没有人上来说什么。
铃!
铃!
不知何时,仿佛神社祭典上,巫女跳着神乐舞时,那富有节拍的音神乐铃,声声回响在耳畔。
眼前不受控制地开始模糊起来 意识仿佛某种有形之物似的,迅速抽空了大半。
残余的那点理智,更是向胶水那样粘合在一起,搅和成一团浆糊。
扑通一声,身边似乎传来了人体载倒的声音。
视野沉入黑暗之前,久川悠人看到的,是那个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像是细微风声吹过竹林之间的微细声响,回响在他的心头。
犹如清泉一样,这流淌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无形有质的力量。
“……这份罪孽,就交由阎魔审判。”
不知为何,这平静的语气诉说的内容,令他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简直就像是……失业后那段时间 站在晴空塔上,俯瞰大地的感觉……就是那种战栗感!
那种,拥抱死亡的感觉。
带着某种令人恐怖的凄美感 仿佛诗意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