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司撩了撩油腻得可以用来炒菜的头发,脱下身上原本是白色的粗布衬衣,擦了擦有些油腻的脸和手,打开行李箱换上那套拉克丝送的黑色双排扣礼服。
他听说要航行两个多月的时候便提前买好了几身在船上穿的朴素衣服,把那身昂贵但舒适的双排扣礼服放到了行李箱里。
这项技艺源于曾经读大学时候在绿皮火车上挤四十个小时的求学经验。
捋一捋齐耳的油腻泛光长发,将那顶黑色丝绸高顶礼帽戴上。
然后收拾好行李,将它们装进拉克丝送给自己的棕色行李箱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行李。
行李箱里除了一千零二十枚金盾和几身朴素的脏衣服之外,就是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写给拉克丝的信,用日记的形式。
不过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并非全无用处,至少自己学会了通用语。李维司乐观地想着,在即将脱离苦海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愈发好了起来。
打开船仓门,过道里不断有人在往甲板上跑,李维司熟稔地跟他们打着招呼,然后提着行李箱一同上了甲板。
虽然知道此时距离真正下船还有些时候,但李维司一刻也不想待在船舱里了——尽管这张‘上等舱’船票花了自己十五枚金盾。
事实上这个船舱原本是属于商队主人的,但他听说李维司愿意出十五枚金盾的时候,果断让了出来跑去跟水手们挤大通铺。
是个狠人,连自己都榨。
上了甲板,在人挤人的空间里觅得一个不会弄脏衣服的合适位置,李维司提着行李箱准备在甲板上待到下船。
此时大约是傍晚五点,或者六点?李维司望着半透明的天空,有些摸不准,他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在这里屁用没有,连看天报时的知识都不具备。
而且在海上太阳总是不依不饶地迟落早起,侵占去大部分的夜。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
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阳晚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
咸湿地海风扑打在脸庞上,远处的港口在夕阳的光晕下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
“李维司,你这身可真稀罕,帅爆了兄弟。”
“海伦贝尔号上最漂亮的男人,去征服那些皮城佬的小妞吧!哈哈哈!”
水手们起哄地笑着,李维司善意地回以微笑。
他们大多数是祖安人,生计所迫才当了水手,算不上忠厚老实,只能说不坏。
大约一个小时候,李维司乘坐了两个月零十三天的海伦贝尔号远洋货船靠了岸。
与船长和商队老板以及那些已经熟知的水手们告别后,穿着黑色双排扣礼服,头戴黑色丝绸高顶礼帽的李维司提着行李箱踏上了属于皮尔特沃夫的土地——水泥地。
啊,这熟悉的触感,文明的气息。李维司心中雀跃地想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识进步之城的美丽了。
不过看上去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注意到繁忙的码头设有关口,排有长龙。
一些穿着蓝色制服夹克、黑亮的皮鞋和格纹裤子的人正在拿着一个精密的仪器检查从码头前往皮尔特沃夫的人们和他们的行李。
从穿着来看,李维司知道,这些人是皮尔特沃夫的警察,而他们手里的东西......
就像是考试时检查是否作弊的那种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会滴一声的仪器,或者更像是机场或者列车站的安全检查。
皮尔特沃夫已经到了安全意识这么高的地步了吗?李维司想着,跟在人群后面排上了队,没有等待太久,很快就轮到了他。
“您好先生,第一次来皮尔特沃夫吧?您运气真不错,来到这座奇迹之城的第一晚没有受到灰霾洗礼。请把双手伸向两边平放,对,还有您的行礼。”
警卫没有看李维司,而是扭过头去看那边的街道,同时跟李维司说着话,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请问,这是干什么用的?”李维司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卫手中那泛着蓝光的仪器用娴熟的通用语问道,同时照他的指示去做。
警卫手中的是一种扁平的长方形金属仪器,大约有短剑那么长,厚度约两厘米,最上面镶嵌有某种水晶。
像是很多块蓝色金属拼接而成,拼接处有规则的金色条纹,充满了机械的美感。
警卫回
过头瞥了他一眼,等到看清眼前的这位青年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耐心了一些解释道:“检查魔法的仪器。”
检查魔法?李维司心中愕然,但表面非常稳重,装作只是好奇的样子:“难道皮尔特沃夫也像德玛西亚一样禁魔?”
“不,只是登记而已,进入皮尔特沃夫的魔法器具和施法者都需要登记在册。”
年轻的警卫说着用手里的仪器在李维司身前扫了扫,又在他的行李箱上扫了扫,见没什么反应,才点点头。
“毕竟法师们可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不是吗?我们将那些人看作潜在的犯罪分子。好了,先生,您可以走了。”
他最后看了李维司一眼,笑着补充了一句:“您一定会在皮尔特沃夫混得风生水起。”
果然是没什么屁用的仪器......不过看来这个世间不管哪里对于法师都很‘重视’,自己也得小心隐藏一下身份,免得召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不过是想找到世界符文而已。李维司正在心中思量着隐藏自己法师身份的事情,突然听到警卫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顿时感到有种辛辣的刺人感。
“为什么?”他问道。
警卫眨了眨眼就,面带笑意:“我要是有您的那张帅脸和那身值钱的衣服的话,我也能混进上层人的领域。”
李维司注视了他好久,“开个玩笑。”他见李维司表情古怪,顿时开心地笑道。
皮尔特沃夫人都是这样开玩笑的?李维司有些怀疑,他抿了抿嘴:“借您吉言。”
总感觉是在讽刺我......
李维司在心里嘀咕着,表情严肃,动作沉稳地离开了关口,来到距离码头最近的街道上,脚下是坚实的鹅卵石水泥地,干净整洁不输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