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燃烧枯枝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耳边满是风的呼啸，等到她终于下定决心辞别的时候，李维司率先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卡莎，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离开？”卡莎愣了愣，低垂下眉眼，目光在自己身后那一对荚囊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难道其他地方的人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吗？”

“更何况，这里是我的故乡。维司，我从虚空中归来是有着意义的，为了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小女孩重蹈覆辙，我不能离开这里。”

“额，你理解错了。我并不是要你离开恕瑞玛，相反，我想让你更好的为故乡而战。至于你担心的这一点，我没办法让其他人接纳你，但——”

李维司伸出手触碰到卡莎肩膀上的荚囊，他的意志伴随着灰雾的气息蔓延而出，几秒后，那一对荚囊便化为紫色的油状物质慢慢回缩，最后在卡莎背上变成一对小鼓包。

“怎么会......”卡莎讶异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虚空肤甲，感受着虚空肤甲传来的战栗恐惧的情绪，有些无语，原来是可以收起来的吗？

李维司微微一笑：“大概是你从没有彻底掌控过它？”

说到底，卡莎这身虚空肤甲只是低级的虚空生物，是有自己的意识。

在面对强者时，也难免会听从强者的意愿，当然，某种意义上，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也是因为卡莎自己并没能彻底掌控虚空肤甲。

“这样，再穿上斗篷，应该就行了，当时忘了找商队多要一套衣服，不过也没有大碍，等到了维考拉再买一套就是。”

“这个问题大概就解决了，接下来是关于我的一些思考，有关与虚空战斗的思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你讨论一下，你听过以后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李维司沉吟两秒，说起自己这几个月来在与虚空对抗时的一些想法。

“不知道卡莎你独自与虚空作战是有没有感到力不从心？我是有的，我之前在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之前有跟你说过，祖安是个什么样的城市，那里是穷人的地狱。”

“但也正因为如此，虚空结社像永不枯萎般深深扎根进了那座混乱又充满生机的城市，来自虚空的许诺成了那些活不下去的、绝望的人们唯一的慰藉，他们丝毫没有迟疑地投向了虚空。”

“我击杀这些虚空信徒的时候不会有丝毫手软，但我也不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按在他们头上，因为造就这一切的并非是他们，而是那一整座城市的所有既得利益者，以及作为进步之城的皮尔特沃夫。”

“我可以杀死那些信徒，也能摧毁一些虚空感染者，可我无法消灭虚空信仰的生存土壤，只要有残酷的压迫和剥削，对虚空的信仰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暂时没有办法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在某种意义上，有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李维司开始解释自己的想法。

“我曾见过一个名叫光明哨兵的组织，这个组织不是对抗虚空的，而是对抗世界上作恶的亡魂恶灵，他们拥有数量众多的成员，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据点。这些光明哨兵借此可以极大提升自己行动时的安全性，后勤也有了足够的保障。”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对抗虚空的我们不可以建立一个同样的组织呢？”

“我想了很久，准备在皮尔特沃夫正式建立一个对抗虚空的组织，当然，现在成员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嗯，如果你来的话就是两个了。”

“不过条件绝对不会差，我在皮尔特沃夫有数个家族的力量可以借用，借一栋大豪斯来当组织总部轻而易举，我自己算不上大富豪，但也有足够的资金，不够我还可以去拉赞助。”

“之所以选择皮尔特沃夫除了我在那里有一些朋友之外，地理因素也是被我看中的。那里是世界中心，交通四通八达，又是贸易大城，买什么东西都很方便，非常适合作为我们组织的大本营。”

“我并不是想让你离开恕瑞玛，卡莎，我跟恕瑞玛也有相当深的渊源，我不会坐视这片土地被虚空淹没。但有些时候，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归来，你该去皮尔特沃夫看看。”

李维司坐在营火边上侃侃而谈，最后注视着卡莎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加入？”

卡莎与李维司对视一眼，感觉那双如黑夜般宁静的眼眸此时变得像是烧热的剑刃，直刺入自己的心间。

她不自觉地偏移开视线，摸了摸已经消失在肩头的荚囊，李维司的阐述确实吸引了她，如果能有许多人一起抵抗虚空，想必要比自己一个人轻松许多。

而在这

个基础之上，李维司形容中那座超级繁华的都市也的的确确让她感到憧憬，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又一直行走在文明与深渊的边缘，也就是她意志坚定能一直忍受孤寂。

要是换一个人，怕不是早就依仗虚空肤甲的力量四处为恶，烧杀抢掠了，就算不为恶，大概也不会主动担负起抗击虚空的这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她沉思片刻：“我们还会回来对吗？”

“当然！我们组织的目标就是清除侵入世界的虚空，恕瑞玛是必然要清扫的。”李维司见有希望，乘热打铁：“而且也有可能找到你父亲，卡萨丁。”

卡萨丁的事早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卡莎就讲述给李维司听了，她将自己年幼时对于父亲的记忆分享给了李维司，看得出来，她很想念卡萨丁。

因此李维司便借着卡莎的这个心理来推她一把——当然，这并非是利用或者欺骗。

如果组织成立，找到卡萨丁并不难，只要派人在恕瑞玛各地打出广告，某某虚空对抗组织招募人手的广告，然后落款处写上安塔希尔的凯莎，卡萨丁必然找上门来。

“父亲？”卡莎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多信心，她双手抱膝，仰望着星空，“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李维司见此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将卡萨丁的事情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在坠入虚空后还有人一直在寻找她。

“我曾听说有一个人为了寻找自己的女儿，拿着曾经属于天神战士的武器深入虚空数年，他之前委托过祖安的工匠给他制作防止虚空感染的盔甲。”

“你说......什么？”卡莎倏地转过视线，目光对上李维司，丹唇微微颤抖着，如琉璃般的淡紫色眼眸中渐渐起了水雾，满是茫然和令人心碎的悲伤。

坠入虚空后本以为已经被所有人抛弃，就这样独自挣扎数年之后，突然有人告诉你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你，他甚至为了寻找你以凡人之躯深入虚空......

卡莎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本已经可以接受现实的心重新被无奈又狠毒的现实狠狠割了一刀，又像是已经结痂的伤口被重新撕开，撒上了一些有益愈合但让人感到疼痛的药物。

在与到李维司以后，卡莎心底的冰封荒原终于出现了一间用以避风的小屋，而现在，里面升起温暖的炉火，好像父亲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我有两个人会一直陪我。卡莎这样想着，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中溢满了星辉。

“好啊，我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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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维司的劝说下，卡莎最终还是克服了自己对人类社会的莫名抗拒心理，决定跟随李维司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再碰到艾克塞，李维司判断己方大概已经离开了卡利克塞，周围的土地完全变成了沙砾。

原本平坦的戈壁也有了沙丘的起伏，像是从荒漠进入了更可怕的沙漠，远方的风也夹杂着人类的嚎叫，像是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