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国难已启,北方罴贼公然侵我国土!害我同族!”
“玉门同袍!陈二狗、刘汉铨、马世之、丁树文、吴喜……百位同袍!皆遇其害!”
“彼时彼刻!乃是中秋庆礼!该是家和共聚之时!”
“然!孰能想到中秋之后,却是父母失子,妻丧夫,子无父。生死相别,今生不得再相见。”
折冲都尉深吸一口气,高声大呼:
“某问诸君,可愿同某共赴国难!为玉门同袍报仇雪恨!”
农耘狠狠攥住拳头,胳膊都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某……”
“某愿往之!”
未待农耘呼喊已有人举起手中长槊厉声高呼。
“区区罴贼!某当以掌中长枪碎其头颅以报同袍之仇!”
“某就是为此才入伍的!”
“某家上有大兄照顾父母,下有幼弟蒙学!某这八尺无用之躯当为国捐之!”
“淦他娘的!”
呼喊声此起彼伏,群情激奋。
嵘嵩州南云县一千二百名折冲府军士,无一退缩。
“……至今日,有多少折冲府前来报道?”
白弋行于军帐之中,同身旁的副官问着。
“回将军,自诏书下发至今六日内,关内道261个折冲府皆已至此,共府兵二十六万余。河东、南及其余各地已有三百折冲府传来通信,最短今日便可到,最多还需三日可到。更远的折冲府因身负戍边之职,无法前来。”
“等不及了。玉门守城将士可等不起两日之久。”
白弋驻足抬首,朝西北而望。
“立刻发出信羽,通知两日之外才能到的折冲府改道长安,同北衙禁军一起行军。”
“我等明日寅时即拔营,乘北冥天池赶赴玉门。”
白弋所言之【北冥天池】,便是大炎花费十数载、历经两代能工巧匠、无数金银矿木制造而出的戍边型移动城邦。
其形如海,又兼有戍卫北疆之责,便名唤北冥天池。
“喏!”
副官得令,即刻请辞前去做事。
“呼……即便是依托移动城堡也不能全军登城。”
白弋又唤来另一名副官,让他立刻派出一支百人旅军,着轻装快骑在北冥天池抵达前探清敌军动向。
又吩咐下去各类营中之事,白弋只身登上一处军中哨塔。
俯首而视,入目之处皆是炎人;抬首而望,北冥天池如山似月般矗立于天地之间。
“登城!左卫第三十六折冲府!全体登城!”
“右骁卫第十七折冲府!登城!”
“左武卫第四十折冲府!登城!”
旗兵的旗语变动,传令兵喊出旗语,收到指令的兵团立刻动身奔赴那座天池之内。
“他们还没动静么。”
玉门关守关将领叶文顺立于城墙边,望着位于数里之外却依旧庞大的那座巨墙,同副手问着。
“没动静。除了每日放出兵团来试探我等实力外,这艘船便没有其他行动。”
“但……有信使窥到还有数艘舰船正往此处赶来。”
望着远处那艘战舰,副官心里隐隐发怵。
“他们知道靠蛮力无法撞破我们的城墙。”
叶文顺轻嗤一声,拍了拍身前的墙垛。
在建立这座玉门关之时那位真龙便考虑到了会有天灾撞过来的情况,便于墙壁之上篆刻了用以防护撞击的金光。
“想要用那些罴贼的臭肉怼上来更是痴心妄想。”
叶文顺望向天空。
那场十载难得一见的连绵多日的大雪已经散去,那日被偷袭的耻辱将无法再现。
这些乌萨斯人想要突破这所百年关卡,只能依靠他们的士兵强行攻城。
“援军还有多久能到。”
“还需三日离我等最近的厉归文部才能抵达。”
“三日……”
叶文顺咬住牙,不住地吸着气。
叶文顺不怕战斗。
他们这些戍边之兵早就做好了以身守关,以血饲城的准备。
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兵死在这里。
他还记得死去的那百名兵士每个人的情况。
他记得那个农家汉子陈二狗刚来报道时没吃饱却不敢多说的窘迫模样、将自己的俸禄寄回去时的小心翼翼。
他还记得那个一直想回家探亲的侯鹄,他家的老人不识字,却每月都托人写信送来给儿子。他阵亡的那日,正是新的信送来的时候,他还一个字没看,等着换班后和同袍们一起念诵。
“将军!他们动了!”
叶文顺抬首望去。
那些战舰缓缓向前逼近,其上涌下无数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