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疏忽了，你应该换件衣裳。你跟我来。”

两人街道走了一阵子，后街边一处有着漂亮格子窗人家停下来。

鸣神姬说：“这里是我海底城住所，由侍女照料着，我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说完，她用力地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悦耳回答，“请等等，这就来啦——”

奈奈生好奇地看着，不一会儿，门扉打开，一个皮肤白皙、身材苗条女妖倚门边吃惊地望着他们：“两位是……”视线下移，见到鸣神姬，女妖掩住嘴，连忙作揖道，“哎呀！这不是鸣神姬大人吗？您怎么到海底城来啦！请进！”

这个女妖形体上，跟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分别了，穿着轻薄亮纱衫，系着飘逸腰带，面孔涂着厚厚白色脂粉，梳得高高发髻别着华丽金饰，迎风传来一股浓浓香水味儿。

奈奈生一路走来，许多女妖怪都是这个打扮，她不禁猜测这是否城中时兴样式，也没有取笑心思，还心里感叹，这般打扮，还踩着木屐，居然能走出弱柳迎风曼妙姿态，实很不容易。

鸣神姬看起来怒气冲天，她大声呵斥道：“瞧瞧你打扮！哪像个侍女样子！我脸面都叫你给丢啦！”这么说着，透出一股亲热意思，匆忙走进院子里，不愿意街上吵闹丢脸似。

女妖连连作揖，不知道白粉下那张脸是不是还白些，一叠声道歉，连声道：“我一个人这里实无聊，不得不自己个儿寻些乐子，和旁人凑凑趣。鸣神姬大人千万别生气呀！”一边说着，她转向奈奈生，笑盈盈道，“这位大人一定是鸣神姬大人好朋友吧？请进，到里面歇歇脚，喝口热茶！”奈奈生规规矩矩地跟了进去，只是点头微笑。

女妖连忙掩上门扉，脸上带着讨好笑意：“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呢？”奈奈生礼貌地说：“叫我奈奈生就好了。”女妖改口道：“那就是奈奈生大人了！奈奈生大人请为我求个情呀，鸣神姬大人脾气可不大好！”

奈奈生笑了起来。敢这样尊卑不分地跟鸣神姬说话，恐怕这个女妖和鸣神姬是很亲近，她能求什么情？脸上透出不以为然，走到院内一株梅花树下，奈奈生随手折下一枝，闲闲道：“哪里轮到我求情呢？”

女妖却连连摇头，解释道：“奈奈生大人有所不知，鸣神姬大人想来独来独往，除了黑天神大人，怕是没有几个亲近。今天奈奈生大人跟鸣神姬大人一道，我看了心里也为鸣神姬大人高兴呢。”说着，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笑意。

奈奈生不知女妖说是真是假，她笑吟吟道：“这怎么能算呢？我只是借着鸣神地方换件衣裳罢了。你无需多话，先给我腾个衣地方吧。”说完，她先穿过院子，走进屋内。

不知道鸣神姬有没有听到他们院子中对话，但奈奈生并不乎。鸣神姬室内稳稳坐着，托着腮，望着格子窗发呆，桌前摆着茶盏，热气缭绕。鸣神姬可不会准备奈奈生份。

奈奈生上前几步，笑道：“鸣神，我先去换衣裳，你可得等我。”鸣神姬没精打采地嗯嗯两声算是应了。奈奈生看得有趣，她弯下腰，取了鸣神姬桌前茶盏，径自喝了，末了还评一句，“很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

鸣神姬瞪着她，一副目瞪口呆模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也不知道生气了没有。或许是怒上心头，反而看不大出来？奈奈生又想笑了，她拍了拍鸣神姬肩膀，悠然自得地重复一句：“等我啊。”说着，往屏风后走去。鸣神姬还是呆呆地看着她，这时脸上已经露出气恼神色来了。

奈奈生进了屏风后头，门外人影一闪，却是女妖进来。她一看鸣神姬握着小巧拳头，气怒又无奈神情，笑了起来：“鸣神姬大人难得如此失态。”鸣神姬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忽然自嘲一笑，说：“你知道她是谁么？”

女妖含笑道：“不知道，但知道奈奈生大人是鸣神姬大人朋友，不久可以了么？”鸣神姬勾起嘴角，笑容是讽刺：“你可知道我这一臂是怎么没？”女妖骤然面色一冷：“难道？”不见鸣神姬否认，她顿时大怒，“既是仇敌，鸣神姬大人怎能轻轻放过？不行，必须报得此仇！”

鸣神姬垂下眼帘，冷冷淡淡地说：“……我已承诺，不再向她追究此事。你知道，誓言是决不可违背！”女妖急急道：“那怎么是好？难道真放过了这个人类么？鸣神姬大人贵为神祇，何须如此咽气吞声？便是黑天神大人，也会看不过去！”鸣神姬摇了摇头：“算了，这些事，你别管，也不要传出去。”

两人说到这里，屏风后面，便是里屋，传来踢踢踏踏脚步声，奈奈生极动人声音说道：“鸣神，你进来一下，我需要你帮忙呢。”女妖面色阴沉，看向鸣神姬，沉声道：“鸣神姬大人……”

鸣神姬站了起来，她冷冷斜了女妖一眼，意思是“不要多事”，就走过屏风，只见屏风上映出两个人影，传来奈奈生娇柔话语：“鸣神，我衣裳，穿不好呢！你来帮帮我！”

鸣神姬回答她：“别乱动，到镜子面前站好，我给你整理一下。”脚步声渐行渐远。女妖隔着屏风，呆呆地站着，心乱如麻，分明是痛恨，又有点庆幸，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