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和刘大到村里时八家人已经分派好了住所,茅草房都是村长家上次修渠时做的,本来是准备留着作为招工时用来给开荒的人家住的,现在已经干燥,刚刚好能住人了。而方刚一家不愿住到村里,就到了村北的水碓房住下了,同时负责管理水碓。
水碓建好之后,村里大户人家舂米都愿意来这里,只需要把稻糠留下,不另外收钱的。穷苦人家有时会为了舂些精米搞来个三五斤的,也大多免费的。本来是一个村长家的老长工管理这里,现在方刚一家住下,这个活也就派给了他们。
八家人,做弓箭武器的人分到了巡逻队,同时这些人也分派几人继续进山打猎,同时负责巡查山里情况,其他劳力分到了开渠的队伍,都有工钱,每天发的,也不会饿着。
方庄几人测量和记工做的不错,方立检查无误后,直接带着人去祠堂发了一天工钱,需要粮食的亦可以领粮。
整个大寺村都是一片繁忙景象,因为沟渠都是按尺算工,小孩子老妇人都过去帮自家劳力捡一些石头什么的,全家动员。也有些人家不缺那几个工钱的,开始开荒了,更是全家齐上,荒地开出来并不能马上种,需要晾晒和肥地,正好过一个夏天到秋天就可以试着种一季麦子了,明年春天就能有所收获,开荒的地免税两年,时间就是收成。
弓箭制作需要一个时间的,即使是竹子做骨,加上各道工序,也大概需要十五天的时间成一把弓,猎户们从山上带下来的各种动物筋骨正好派上了用途;而开渠按现在进度算需要一个月时间,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方立几兄弟测量完村里的地之后,便被邓家村请了去,邓家村西边也有一条河,正是从八家子哪里流过的两条溪流汇聚,虽然水量不大,浇灌整个邓家村和河沿村、下洼等五个村子是够了的。这几个村子的地没有大寺村多,但是加起来也不少,方立又忙活了十多天,才把几个村子所有水渠规划完毕。
其他几个村子动工的事不谈,方立不在村里干活这段时间都是方庄负责记工的,处理事情也井井有序,人情世故练达,倒是让众村民刮目相看。
“老三,听说你这边遇到大石头了,不要使蛮力,把这段空出来交给石匠师傅弄,你干别的,少你的几丈我到前面给你补上。”方立到的时候,方庄正和朱家老三说话,朱家是真穷啊,朱老三和方庄同龄,没有名字,人也又矮又瘦,大春天的仅穿了一条半截裤子,光着膀子(这就是那种一家就一件褂子的,谁出门谁穿的人家)。
谁都愿意欺负一下这个老实孩子,这不就让别人挤兑到山脚一处明显石头多的地段来了。朱家是外来户,兄弟三个就一件褂子,朱老大都二十岁了,人也憨傻的很,再加上他们娘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厉害加抠门,就找不到媳妇。
说是前段时间外村有人给做媒,女方是个混不吝的大脸盘子女子,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就这样的也没看上朱老大,最后人家看上了朱老二,朱老二长得好,也得他娘欢心,年岁也相当,十六七岁,朱老二却看不上对方,朱老婆子就犯难了。
结果这边朱老婆子回绝了人家女方,朱老二出去转了圈,被几个婶子一顿说,“你家啥条件自己不知道么?错过这个你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啊?脸大肉多的女子怕什么,用起来舒服,还好生儿子,长得不好,关了灯谁看的见,你自己舒服就行了,真是个傻孩子……。”
然后朱老二又反悔了,朱老婆子又央着媒人去说,这才定下了亲事,女方却要二两银子的彩礼,农村嫁娶彩礼一般一两就不错了,要五百文的也有,这胖女子却因他家穷,就多要些,免得以后吃苦。一家正为这事发愁呢。这不一招工,一家四个劳力都来干活,晚上回去了抹黑还得把自己家的几亩地侍弄好,黑天白天的干啊,朱家几个劳动力明显瘦了下去,朱老头不到四十岁头发白了一半。
“二哥这边还有多少工
能干完?”方立过来便问道。
“主渠基本都完了,就差这一段了,石头太多,都靠火烧开石慢一些,分渠也干了一半多了,还有十天就差不多了。”
“嗯,快收工了,走我们去核一下账,让大伙收工后去祠堂结钱。”
方立预计的五千个工,加上石匠、木匠、铁匠等特殊工种,算下来一共预计花费是七万多文钱,卖地收入钱粮折合起来是二百一十多两——后来又有几家追加了买地。村长买了两头牛养在了水碓那边,靠着谷糠和黑豆喂着,每天有人负责牵着牛犁地,两头牛是三十八两。
加起来,这边一共需花费了一百一十三两。
巡逻队那边现在是十七个人,二十天工钱是两千八百文,队长多几文钱;买了一百斤铁和一些麻,花费了不到四千钱。团练训练,五天一次,练了四次,补助了一千六百文。一共花了八千多文。
扣除这些花销,公账上一共结余九十二两。如果巡逻队不再扩编,每月是七两半银子,再坚持一年没问题。按方立预想,流民最多还有两个月就该成患了。之后最多两个月,打退匪患,巡逻队到时候该结束了,但是方立想留下这只队伍为己所用,那就需要方立来供养,四个月赚到几十两银子,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方立一边在心里过了一遍账,一边打磨着手里的石头,那两块石英石现在已经磨得扁平了,赚钱要开始了。
——大康三年四月十九日,方立这几日都在琢磨赚钱的事,还没有个好的主意。
要赚钱快,肯定是商业,其次是工业,商业需要资金、物流、人力等成本,不好立刻上马,工业需要技术和成本,方立脑子里想法很多,但是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还是先得掌握家里的话语权,不管做什么都得有一定的本钱。
几日后,方立几兄弟收工到家,这几日测绘完成了,方立开始帮村民丈量土地,沟渠也不是横平竖直的,都要就着地势走,算出一些不规则图形的地亩数不是那么方便的,只能方立上了。
有些人家贪便宜,自己步量出来的地就多了,就会犯口舌,还好村长都是现场压住的,一天下来方立也累的很。
进了院子,就见方立的父亲回来了,方立父亲方明海因写的一手好字,在城里书局找了个抄书的活,俗称“经生”,收入不错,每个月方明海都会沐休两日,同时回家把钱交公。这次除去吃饭的花销和笔墨成本,方明海带回来了八百多文钱,其他的什么都没买。爷爷抠门,买东西都是他进城,货比三家才能定下来,从来不相信这个四儿子,方明海也习惯了听父亲的话,即使十分疼爱的妻子时常会有些怨言,也不改初衷,“一心为公”,对有私心的妻子又有些看不上,两人也多因此事拌嘴。
此时方明海正给老父亲报账,哪里花了几文钱什么的。方立进来行了躬身礼叫了一声“父亲”,其他几个小子也有样学样。方明海倒是愣了一下,一个月不见,几个孩子都知礼了,满意点头,露出慈祥的笑脸。
饭后,方立匆匆教了几个兄弟姐姐新字后,找到了爷爷。
“爷爷,您年轻时闯荡江湖,见过世面,孙子有些事想找您商量下。”
方先宝见方立严肃认真的说话,也正色以待,示意方立说下去。
“所谓士农工商,普天之下农排第二,然而,以爷爷看,农人地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