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书房。
高谦正在跟崔胜元讨要主意。
“崔通判,您说如今可怎生是好?”
军饷的事,他一直是隐瞒得滴水不漏,如今却被一个妇人捅了天。
高谦来回踱步,崔胜元却是端坐一旁,优雅煮茶。
给高谦端了盏茶,说道:“高知州何必如此慌张,左不过是一介妇人胡乱攀咬。”
“这.......”
高谦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崔胜元看他不接,又把茶盏收了回来。
顿了顿,继续说道:“高知州大人有大量,不与那妇人一般计较,只是打几个板子,关几天大牢,以儆效尤而已。”
这样推心置腹一番,高谦果然被说动了。
他豁然开朗,抚着两撇山羊胡笑道:“对啊,这本来就与本官无关。崔老弟果然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高谦一激动,就和崔胜元称兄道弟起来。
“这就是了,高知州当放宽心才是,我在凤仪楼设了宴席,今夜可不能爽约啊。”
崔胜元不露痕迹,推开高谦搭在他肩头的手,笑着说道。
高谦应道:“一定,一定。”
二人又在书房内说了许久,高谦才满面笑容的将崔胜元送走。
哼着小曲,高谦准备回书房处理公务,却见管家冒冒失失的跑来。
他顿时不悦,低声呵斥;“如此冒失,管家,你也跟了本官不少年了。”
“大人,大人,陆家,京都陆家来人了。”
高管家喘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如此重要的事,为何此时才来报?”
高谦一听,心里那是咯噔又咯噔,火烧屁股的往前厅去。
管家内心委屈,趋步跟了上去。
是您自己说的,有要事要和崔通判谈,任何人不可打扰。
高府内发生的事,锦小渔并不知晓。
她和云凤楼去接了两小只,带着他们去添置了些日常用品。
又去药铺寻大夫开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粉,准备使了银子给王六娘子送去。
“也不知道六娘子如何了?雀奴冷不冷?会不会被吓到?”
“不行,我得再去买些衣物送去。
锦小渔愁得小脸一垮,想到牢里阴冷,王六娘子和雀奴冻着,念叨着再去买些御寒的衣物。
云凤楼拉住她,拽回来,看着锦小渔的眼睛,认真说道:“快些走吧,到时多使一些银子,衙役会多多关照的。”
“真的?”
锦小渔半信半疑。
“那是自然,快些,晚了村长他们可就先回去了。”
云凤楼回道。
姒水城的大牢设在府衙南边,人称南牢,路倒是不远。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看今天刚进来的那妇人?这不难,张五,你带她去。”
牢头听说是来看王六娘子,倒没有多加为难,收了云凤楼的银子,就安排底下人带锦小渔过去。
“是,劳大人费心。”
锦小渔低眉顺眼应了。
“快快的,送了吃的就赶紧出来,上头盯得紧。”
牢头掂了手里的银子,又交待了几句,斜眼瞧了瞧云凤楼,又拦住他道:“你就不要去了。”
云凤楼不理他,只把吃食交给锦小渔,叮嘱道:“速去速回。”
又暗地里将伤药塞她手里。
“嗯。”
锦小渔拎着吃食跟在狱卒身后,手心捏着几小瓶伤药。
阴森森的牢狱,半点光都透不进来。
一路走了,没见几个牢犯,死寂得让人惶恐。
王六娘子并不是重犯,因此很快就到她关押的地方。
“快快的,送了吃的就赶紧出来,上头盯得紧。”
张狱卒粗声粗气对锦小渔重复牢头的话。
“劳您费心了,请您吃
茶。”
锦小渔低低诶了一声,又笑吟吟的将一两碎银子塞进张五手中。
得了好处,张五不再多言,收了银子就离开了。
锦小渔这才将食盒打开,蹲着身子,一碟一碟的把菜往里送。
“六娘子,快吃些吧。”
王六娘子侧身窝在草床上,没有动静,也看不出她的表情。
倒是她儿子,小名唤做雀奴的,半大小子,这样的环境,不哭不闹,低声劝他娘。
“阿娘,云婶婶来了,咱们先吃点,好吗?”
锦小渔也跟着道:“六娘子,莫要雀奴担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像是这会才听到锦小渔的话,王六娘子可算有了动静。
她回过身,盯着锦小渔,发了狠道:“不要你假好心。”
“若不是你在堂上做了伪证,我们母子何至于如此?”
“可怜我儿,要跟着一块受罪,六郎啊,你何不如一块带我们娘俩一道走吧。”
“何苦留我们孤儿寡母苟活人间?”
王六娘子说得凄凄切切,教人听了好不落泪。
锦小渔确是有些生气的。
她将装了上好金创药的白瓷瓶放在饭菜一旁,没好气道。
“你同我置气做什么?”
语调上扬,她又质问:“是我不想让你好过?”
“我……”
王六娘子独自养大一个孩子,守着夫家的一点薄产过活。
若不是她那一身泼辣的脾气,早被婆家那几个没良心的小叔子生吞活扒了。
锦小渔的振振有词,在她听来,更觉得刺耳。
她红着眼,忍着身子的疼痛,挣扎着扑上来,低低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只要你说了,我们母子就可以回去的。”
锦小早有预料,她后退几步,确保不被王六娘子抓到,这才对她说:“你以为我说了你们就能安然无恙?”
“你太天真了。”
锦小渔说完,想了想,这样说,对于个单亲妈妈好像有点残忍。
她软了声音,劝道:“你乖乖的,好好吃饭好不好?”
“这些年你没少帮衬我,如今你落了难,我难道就会置之不理?”
“老嫂子,我记着你的好。”
说完,又挤着笑脸安慰雀奴:“婶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劝你阿娘,莫怕,会没事的。”
变戏法般掏出几颗糖,递给他,“这糖拿着吃。”
雀奴双手接过糖果,脆生生道谢:“多谢云婶婶。”
“赶紧的,赶紧的,说好别耽搁。”
狱卒在不远处,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骂骂咧咧过来。
“官爷稍等,就好了。”
锦小渔扬声应了,又悄悄对王六娘子道:“郎君都打点好了,你且放宽心。”